他看见雪水渗漉了她的发,看见寒风吹湿了她的眼,看见平日里总对他不假辞色的一张俏皮小脸被沉浓的痛楚而剥落,心无言地抽痛了一下。
尽管她嘴里说的都是埋怨的话,尽管他听到的都是指责他的谴责,但是松下贵彻就是有一种直觉:她这样竭力地抱怨着、嘶吼着、哭骂着,指向的对象就是她自己!
松下贵彻自小就是日本上流贵族松下本家的少爷,只有一个流着相同血液的姐姐,作为未来的家族继承人,他是玩世不恭中有着自己放荡不羁因子在内的,潇洒不喜欢拘束,只对于数独有着极大的坚持。再要早些的时候,在刚刚进入青春叛逆的那个阶段,他对于异性的幻想来自于姐姐的朋友千叶姬,长的美丽动人心弦而有点自己小脾气的她满足了当时初成少年的心思。
这种朦胧的好感直至了解到千叶已经有了情根深种的对象,对方还是自己一直崇敬信服的kg———迹部景吾,很多对千叶的想法也就自然地断了;生活没有多少改变,松下贵彻仍旧是人们眼中的那个放浪形骸小少爷,喝酒打架斗殴样样不缺,除了因为在数学上的天赋和兴趣担任了个班级数学课代表,使得他是除山田教授以外所有老师都头疼的学生。
但只要他不干涉冒犯到生徒会的迹部会长,他在冰帝就也是一直随心所欲名词的代表。
之后就在十月上旬的某一天,一个奇怪的女孩站在讲台上做完一番自我介绍朝他旁边一直以来都空缺着的座位走了过来,然后安静地坐下,他知道让自己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最初她站在教室前面看着底下同龄人时,在班级主任的鼓励下,她自己解决好那抹欲盖弥彰的慌乱后,一枚俏皮的笑颜盖章在了他心里……
“确实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我更喜欢你笑起来的模样。”
你笑的神貌,给了我为你心醉神迷的借口;
你哭的碎颜,成为我为你心哀碎离的疼创。
松下贵彻将手慢慢抚上秋静正一抖一栗的肩膀,偏凉清澄的声音柔和,想要抚平她心内一切不平的山脊。
“不管如何,我还在这里呐,我送你回家,带上雪一,我们这就回家。”
松下贵彻用力地扯起秋静,单手怀住她将她护在怀内,连同着她抱着的熟睡小女孩;此时秋静自己已经没有了主见,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在学校冰冷的宽大花坛旁露宿一夜,等着秋饮不知何时的到来。
少年替她作出了选择,她还没有想到是否要抵触,就这样靠在了少年温暖带着薄汗的胸口上。
天色完全暗下,秋静带着雪一坐进了黑色的私家车,听她报出“神乐坂一期一会酒馆”后,松下贵彻没有迟疑多久就让司机照她所说的开车。
可是就算秋静现在立刻回到了酒馆,事情也并非就如同她所看到后又想的那样在进行。她以为秋饮抛下了她和雪一独自一人先回去了,因为此前她突然知道了秋饮在学校没有报任何的社团,也没有加入冰帝生徒会,她达成了所有条件可以做到提前放学。
冰帝学校附近一条漆黑的路道边,一个即使走路缓慢,步调也不平稳,在夜色中看去十分瘦削的女子踉踉跄跄地要闯到对面的另一条路,机动车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在她旁侧
“———你小姑娘不要命了!没看到有车开过来还不知死活地要撞上来啊?
你不会是故意等在路边,然后看到有车子就闯,最后碰瓷吧?
原来现在就连高中生都有这种想学一些社会渣滓不劳而获的败坏道德思想,亏你还是一个女学生,你这种人还是不要玷污了课堂的圣洁!”坐在机动车上的人看到车前站着还套着明显是学校制服的人女子就不禁破口大骂着。
车的大灯在不断闪烁着,始终将脸低埋着,用瘦骨嶙峋的手指遮挡在两只瓷白的耳朵上,眼神空洞没有焦距的人紧张地慌不择路逃开了路的中央,匆匆磕磕绊绊地上了对面的小路,只剩下路中央还在不停责骂的人。
眼前是黑,心底是黑,秋饮分辨不清方向地一直朝着刚刚才忙走上的这条道踽踽前行着,本来从对面闯到这条道的原因是她在黑暗的巷道里面依稀看到了沿这路的远方,有一点光亮。
根本没有方向的判断,秋饮从天黑之前还等在学校的高等部学区未果后,这才离开了学校。
没有走多少的路,东京冬季的天空就完全暗了下来,继续坎坷地走着,走到现在,从看到有灯亮到顺着那点光亮前行,她花了很多时间。
街角的那家香烟酒水杂货店,里面根本没有一个顾客,只有黯淡的一盏吊灯开着,洒在几张旧的塑料桌椅上,杂货店的门也是从内就上了锁,后面的暗间里面传着一道又一道微弱的叫声,紧闭的门板阵阵晃响。
杂货店的一扇玻璃门突然就在这无尽的黑夜中被人敲响,等了几分钟后也没有人回应;手没有停地继续拍起坚硬冰凉的玻璃门,这次等了许久,才能听到有暗门被哐一声踢开,一道脚步声朝大门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