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封侯拜爵,段容时在一天之内,成就寻常人求也求不来的大事,一向青白的脸似乎也染上几分喜色。
妇人们向床上抛洒金钱彩果之类的事物,贺喜的声音也多了些谄媚。
“请郎君同娘子合髻。”二人各自从发髻中牵出一缕,全福人上前用红巾子扎紧,“此结为同心,永以为好。”
又有人端出两个酒杯,杯底用彩带结绑在一起,“请郎君同娘子交杯共饮。”
段容时端过来,将其中一杯酒递给苏浈,两人一同垂首饮尽此杯。苏浈不善饮酒,被酒气呛得咳了几声,双颊微红,惹得众人都笑起来。
大礼已毕,外头有人高声嚷着,让侯爷赶紧出去会客,苏浈仍旧提着扇子挡脸,一双杏眼透过朦胧的扇面,含羞带怯地望着他。
段容时用袖子遮挡着,悄悄伸手过去握了握她的,“你在这歇着,不必有什么顾忌,我去前头会客。”
苏浈微微点头,他似是放了心,便随同众人去前厅了。
“娘子,咱们先更衣吧?”
“好。”苏浈抬手,飞絮同流云上前,一起将她扶了起来。
她成婚用的冠是段家早前送来的,金丝嵌宝,镶珠饰玉,远远看上去一片耀彩夺目。可她从丑时便带上这冠,穿了几斤重的衣服,又一直滴水未进,早就累得快晕过去了。
待飞絮同流云将她这满身琳琅一一拆卸下来,苏浈情不自禁地轻吐了一口气,主仆三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半晌,流云感叹道:“娘子顺顺当当地嫁过来,主君也是一等一的人品,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飞絮摸着她的头发,连连点头,虽眼眶微红,但也是一副高兴模样。
苏浈不由失笑,捏了捏她们二人的鼻子,“你们倒是机灵,一个两个改口改得这么快。”说着她摸摸肚腹,“我有些饿,家里带来的果子放哪儿了?”
方才是流云一直抱着果匣子,行礼的时候不知放到哪里去了,屋子里堆满了各样吉祥物什,红色的果匣子混在里头,一时竟寻不着。
门扉被轻轻敲响,一个侍女端着托盘进来,“奴婢青叶见过娘子,主君说他在前厅还要待一阵子,劳烦娘子久等。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唤人便是。”
说罢她将托盘奉上,上头备齐了各式小菜,热腾腾的,可比冷硬的果子强多了。
流云忍着笑,上前接过东西,“辛苦姐姐了。”
青叶摇摇头,行了个礼退下,又合上了喜房的门。
“主君想得周到,娘子有福了。”飞絮笑得揶揄,果然被轻轻敲了一下脑袋。
“说什么久等,当谁稀罕似的。”
原还有的几分惶惑也被尽数抚平,苏浈嘴角抿出个笑,梨涡若隐若现,一双杏眼比烛光还要亮几分。
段容时是新贵重臣,如今又得了可以福荫子孙的爵位和封地,从前或许还有人笑他一味奉迎,朝不保夕,往后却再没有人敢有所轻视。
席上议论之声此起彼伏,说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现下却没人再端着架子,高声争论的样子,比市井小民差不了多少。唯有门下阁老卢康德老神在在,淡然地饮了几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