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婆子丫鬟都默默地低了头,假装自己不存在、没听见,心中却暗暗对这个从乡下来的三姑娘有了几分惧意。
柳氏气得俏脸抽了几抽,强行装作没听懂,干笑了两声,那双似能勾人魂魄的狐狸眼转了几圈,往众人身后一瞟,见五六个小厮正抬着几个沉甸甸的大小箱笼等在后面。
这些箱笼里装的,可都是钟家嫡母王氏给要嫁入国公府的钟如沅的嫁妆,想必样样都是珍宝,价值不菲。
这让柳氏怎能不眼馋?怎能甘心一件没捞到就此走开?
柳氏仗着钟如沅毕竟才是个十五六岁的毛丫头,又初来京城没摸清楚家中状况,就继续强笑着哄道:“我这不是看姐姐不在家,姑娘你千里迢迢刚来,又带着这么多东西,总得有个人出来主事,帮着给你收拾收拾吗?你瞧瞧这些毛头小厮们,哪个是稳当可靠的?姑娘你带来的东西可都是太太给的,必定都是极金贵的,这没个人盯着,我怕小厮们不知轻重,若磕坏了姑娘的东西可如何是好?”
“原来如此,那真是有劳姨娘操心了。”钟如沅恍然有所悟地点点头,白皙娇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优雅转身,看向抬着箱笼的小厮们,“那你们就把东西抬过来,问问柳姨娘,这些该放在何处才妥当?”
柳姨娘听钟如沅这么说,顿时心花怒放,以为这丫头是被自己哄住了,忙不迭地指了指正房道:“姑娘你瞧,姐姐出门去了,嬷嬷和大丫头们也都不在,她的屋子锁着门呢。你这些东西贵重,若就这么大喇喇放在院子里,恐怕小丫头老婆子们眼皮子浅,图看个新奇什么的,给你弄坏、弄丢了去。不如叫小厮们先抬到我那院子去,我帮你暂时收着,待姐姐回来开了正房门,我再叫婆子们给你抬过去不迟。”
柳姨娘抑制不住地双眼放着光,边说话边频频瞟向那几个大小箱笼,仿佛那些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哦,那敢问姨娘,哪个是您的院子?”钟如沅看向柳姨娘,继续不动声色地问。
“就进了二门往西边走那个,有个腰门,进去就是我住的院子。”柳姨娘满脸堆笑,殷勤地引着钟如沅往二门进,亲自指给她看。
钟如沅提起自己藕荷色的金菊暗纹妆花缎裙,跟着跨进二门,往西边看了一眼,只见青砖围墙中间开了个月亮形腰门,门开着,正有一片蜜合色裙角在门后一闪,隐匿不见。
不用想也知道,那在门后偷看的是谁人。
钟如沅微微一笑,权当没看见。
她并不急着回应柳氏,而是转回身,将钟家内院全部打量一遍,见正房门虽然关着,但东边院墙上也有个腰门。
门开着,三两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正站在门口,好奇地望着钟如沅这边。
钟如沅一点阿墨,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的院子。”阿墨赶紧上前回了。
柳氏怕钟如沅改了主意,赶忙道:“淇哥儿和淇哥儿媳妇都不在家,姑娘你还是别去了,免得丫头婆子们怠慢了。这就随我到你妹妹屋里歇着去,你们可是亲姊妹,姨娘和凌儿还能叫姑娘你委屈了?”
边说边招呼起抬箱笼的小厮们,这就要往她院子里引。
钟如沅弯了弯唇角,冷笑一声,对小厮们道:“那就抬到东边院里去吧。我怕吵,哥哥嫂子不在家,我正好安宁歇着去。”
说罢也不再看柳姨娘一眼,仰着小脸,率先往东边的腰门走去。
小厮们抬着的是姑娘的东西,自然听姑娘的,一起跟着呼啦啦往东边院子去了。
“你……”柳姨娘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那小丫头给耍了,气得在后面咬牙切齿地直跺脚,眼巴巴地看着那几箱笼宝贝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毫无办法。
钟如沅才不管那柳氏如何在后面跳脚,一径进了东院,却也没进主屋去,只在钟淇的书房里坐下歇着,命小厮们把箱笼暂时放在书房檐下。
东院里今日留了个身上不大好的大丫鬟看着,听小丫头说三姑娘来了,忙忙地穿了衣服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