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逸自从玉雕市场回家,就一股脑地钻进他的玉雕室。警告了顾白和纪霄一句“不准和顾瑶告密”,就将门反锁,直到晚饭时也没出来。
纪霄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走出,看着墙壁上的时钟已过六点,不由皱眉问向顾白,“不去叫你小叔吃饭吗?”
顾白自顾自地从前厅走到餐桌前,摇了摇他的圆脑袋,眼中透出些难以言喻的骄傲与无奈,警告纪霄,“纪霄哥哥还是不要去打扰我小叔的好。你别看他平时对什么事都佛的很,看上去又老实又废柴,但在玉雕这件事上,他还是很专业的。平时要是他不从玉雕室里出来,没有人敢敲响玉雕室的门,打断他的思路的。”
纪霄目光停留在庭院外玉雕室的入口处,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打扰顾云逸,坐在顾白对面,视线冷冷地转向他,轻声说:“我这个人护短,不要在我面前说你小叔的坏话!”
顾白匆忙塞了块肉在嘴巴里,讨好地笑着说:“纪霄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小叔天下第一好。纪霄哥哥你也不用担心,小叔经常赶活儿,三四天在那里不出来,玉雕室里的粮食储备够顶三个月的。”
玉雕室面积超过两百平,建在顾家庭院的下面,原本是个地下室,被顾云逸改造成了玉雕室。
顾云逸有两个玉雕徒弟,一个顾白,一个出门旅游的唐轩,除他们二人之外,别人想要进入玉雕室,都得事先问过顾云逸。
就如顾白所说,顾云逸把玉雕当成一份事业,也是一份对顾家少主的责任和玉雕行业的传承,他从没有敷衍过任何一张单子。
一如往日,他按照电话里和客户沟通的意见,设计好图纸,不忘自恋一句,“世界上只有我能做出这样精妙的设计。”
他拣出今天从玉雕市场挑到最满意的一块玉石,打量一番,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微微一扬下巴,满意地说:“就是你了。”
手里的玉石经过他的一系列琢磨,通透的光泽已经能隐隐浮在玉石表面。
还未来得及抛光,明黄的光圈眨眼聚在顾云逸周围,将他包裹在一平米的空间内。
顾云逸全身散出些许淡白的光芒,正慢慢涌入顾云逸手中的玉石里,与之而来的,是玉石上悄然挥发出的烟雾,以肉眼不可见的程度,一缕缕地窜进他的鼻息。
直到夕阳落山,西月攀上漆沉的天际,一抹清冷的月光透过玉雕室的玻璃顶面照射下来,与玉石的幽光交相辉印时,顾云逸的眼珠慢慢被一层霜攀上,在乌亮的眼球上结起一张白色的网纱。
他的手重复着机械性地雕刻动作,手腕的灵活程度一反往常,僵滞而迟钝地朝着一个方向用力。
刻刀在玉石的拐角处留下数道深深浅浅的划痕,一如顾云逸现在指腹上被刻刀擦出的红印。
“咣当。”
不知过了多久,顾云逸的手腕一松,玄铁刻刀径直从他的手中垂落,生生砸在地上,在偌大空荡的地下室留下震耳的回音。
他的嘴角被一根隐形的线牵出一丝微笑,僵硬地向一处歪去,像一个整容失败的病人,眼底满是空洞与木然。
紧接着,传来几声针箭飞过的声响。
来不及探究它们的落点,便见顾云逸的手关节豁地被揪起,前臂和后臂之间有什么东西牵扯着他的行动。
顾云逸跌撞地走了几步,视线定在前方的甬道上,脑海中响起一阵阴恻的男声。
他不受控制地跟着那个男人的意志,长大了嘴巴,呆滞地念道:“顾云逸,去把龙佩取回来。明天早上一个人来玉石市场见我。”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云逸眼底的白纱顷刻隐去,只剩下一双空洞地眼球不自然地在眼眶中转着,漆黑而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