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才没说完多久,刚喝了一口酒,白阿姐猛然将头钻进来,大惊小怪道:“哎呀呀,要不是方大傻蛋跟我说,我还没发现,大巫祝先叫你听懂我们的话,再治你的哑巴吗?”
方觉始在她身后不满道:“我是傻蛋,那什么都没看出来的你是什么?”
崔嵬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连理由都给于观真编好了,于是说道:“想来的确是这样,定然是大巫祝的功劳。”
他撒起谎来,连眼皮都不动,几乎像是在讲述真理。
这实在叫于观真刮目相看。
白阿姐高兴了,她拧腰转身,面有得色地对方觉始道:“听见了没有!方傻蛋,你崔家阿哥都说了,大巫祝才见了他一面,他就能听懂咱们说话了。”
方觉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天啊,亏之前我当你是个厉害角色,原来你这样天真。”
白阿姐奇怪道:“你笑什么,有什么不对!大巫祝本就什么都做得到,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们中原人不行,你就当我们苗疆也不行吗?”
于是方觉始的笑终于停下来了,他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姑娘,似是完全没料到她对于大巫祝的迷信到了这样的地步,不由得结巴起来:“你真相信崔嵬说的话啊?”
“他说得又没错,我为什么不能相信。”白阿姐怀疑地看着他,“难道你们刚刚撒谎骗了我什么?”
方觉始一时无语,他认命地摇着撸:“没什么,我们来聊聊你的那位大巫祝到底有多本事吧。”
“这怎么说得完呢!”
等到白阿姐出去了,于观真才再开口,揶揄道:“崔家阿哥?”
崔嵬看了他一眼,倒是面不改色:“其实你年长于我,不过既要如此称呼,我便占这个便宜就是了。于家阿弟。”
于观真差点呛死在酒里,他咳嗽了半天,端起酒碗来掩住绯红的半张脸,只剩下一双多情的眼睛望着崔嵬:“你竟也会说笑?”
“难道我与你说得少了。”
崔嵬又添了一碗,他喝酒很快,一口下去就见了底,也许是碗也薄。
于观真低头笑起来,他以前绝不会这么跟崔嵬说话,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言行自然胆大许多:“确实讲得不多,不过以后可以多讲些,让我慢慢习惯。”
崔嵬低头看着酒液里晃荡出自己的面容,手指稍稍用了点力气,他在树网里醒来的时候,觉得身边很温暖,不知怎的,就知道是于观真在身边。
毕竟方觉始是绝不敢靠自己这么近的。
那时候崔嵬心中涌动的是难以说明的情绪,他渴望这种寂静被一瞬间彻底粉碎,又期盼着这种宁静长久下去,他怀着莫名的期待,等待对方指引着未来的道路。那一刻他想了许许多多的事,修仙的坎坷,最后一道关卡的艰难,还有玄素子前辈的指点……
直到一个吻蜻蜓点水地落上来,将火焰潜入皮肤,在四肢百骸里连成一线烧起来。
他闻到了合欢花与后辛草混在一起的幽香,心里又凉快了。
本不该这样烫,也不该这样凉快,更不该为这样的话笑。
这是人的情感,本当剔除、放下、视若无睹,正如湖面不兴半点波澜,崔嵬努力说服自己,可他压不住心里的惊讶跟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