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于观真事后解释了鬼雾已经消散,可已经被吓坏的村民还是央求他们留上一宿。
几个老人将老村长的尸体收埋了,他们或多或少知晓些内情,也明白村长在当初这件事里脱不开干系,可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只是具体的事情倒也是第一次听说,谁都没想到二十三年前竟是这样的前因后果,一时间都不是滋味。
这许多年来老村长战战兢兢,从没做错什么事,各家各户都受过他的照顾,如今撞石而死,即便就发生在方才,仍觉得恍然若梦,一时都十分哀戚。
有位白发苍苍的婆婆上前来对于观真行了一礼,她苦笑起来:“仙家,请息怒,也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贪生怕死,这么多年来,把眼睛蒙上,把耳朵封上,遇到这些事是我们活该。可是……可是村子里的年轻人都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行行好,救救他们吧。”
阿杏难以置信道:“苏婆婆,连你也……你也……”
苏婆婆流下泪来:“我们这把年纪了,当初的事多少觉得有些猫腻,其实不止是咱们村子,隔壁村子也有人晓得当初的事不对劲,可是……可是还有什么用呢。村长他这些年来到处找人,大家都看得见,有些人已经住在县城里了,有些人远走他乡,能找回来的都在村子里,大家都受了村长的恩情,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还能多说些什么呢,且过去吧。”
小黑豆的父亲想来就是在买药时遇到了当初村子里的幸存者,才知道了前因后果。
“这些事虽不是我们做的,但……但也有个知情不报的罪责。”又一位老人家走上前来,跪倒在地,“仙家要是恼怒,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命就拿去吧,请救救这些年轻人吧。”
崔嵬冷冷道:“我们再留一夜就是了。”
这事总算作罢,崔嵬腹部伤势未愈,便回房休息,于观真对这个小村子再没什么兴趣,也一起回去了。
留在原地的原无哀见着村民们魂不守舍的模样,沉思良久,才对狄桐开口道:“缥缈主人深不可测,阿桐,往后小心些,他说什么都不要轻信。”
狄桐还沉浸在当初的事情里回不过神来,若说沈秀娥最多是给他们下了面子,那么老村长的事无疑是一扇响亮的耳光,心中既是沮丧又是烦闷,不免恐惧自己终有一日也会如他一样想,施恩反成仇恨,听了这话,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原无哀,眼圈儿已红:“为什么?他帮了咱们啊。”
“那往后不帮咱们呢?”原无哀淡淡道,“狄桐,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可我们与他到底不是同一路人,你看他方才的手段,软硬兼施,恐吓威逼无一不用,皆是诡诈之术。我自然明白他是为了我们好,可是这非是君子所为,要是他以后调转头来对付我们,你就知道他到底有多可怕了。”
狄桐听得意兴索然,难过得不能自已,简直要流下泪来:“无哀,你为什么总要想这么多?”
原无哀望着天,神色有些惶然,似乎有什么话哽在喉咙里无法倾吐,最终他只是将声音绷紧了,微微发颤道:“因为我不能指望别人提醒我,阿桐,他根本不在乎,他……他只是想报答师叔的救命之情,你要是觉得他是个大大的好人,也许会比村长犯下更可怕的错误。”
剑上的穗花正轻轻顺着风飘荡,只有原无哀知道自己的手在颤抖。
缥缈主人一早就准备好了,让自己查探鬼雾的方向,跟着师叔离开,故意让村人误会在山上的不是师伯而是青魔。
从进入村子的那一刻开始,缥缈主人就看到了他们所看不到的东西,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信任其他人。
他此刻像个好人,不过是因为他站在自己这一方,要是有日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对立,这……这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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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原无哀简直要将自己的嘴唇咬出鲜血来,他固然是很痛心师伯的事,很震撼于小石村的所为,可是什么都比不过老村长撞死在石头上,于观真那双冰冷而漠然的眼睛。
他从未感觉到那么深刻的恐惧。
事情虽告一段落,但不见得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好,桌上只有昨夜冷茶,崔嵬倒了两杯,又对于观真道:“你为什么故意说那是青魔的头颅,要是他不信呢?”
“你小心茶水从伤口里流出来。”于观真歪过头,他此刻也已笑不出来了,听到的那些东西叫人心里沉甸甸的,“他们怎么会不信,村子外的那些人已是最好的证明了吗?你越好,他们对你的期望越多,可你越坏,他们就不敢有什么期许了。”
“我要是说里面的是谢长源,你猜他怎么想,他说不准有些侥幸地负隅顽抗,还要说你们名门正派居然犯下大错。可青魔是恶人,他知道这恶人就如自己一般,没有什么说不出来,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不知道我知道了多少,可已经被我吓住,自然就什么都说出来了,能活着当然好,可要是只能死,也得挑个痛快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