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弯刀发出月芒,不安地震动着,以示警戒。
厌琼玉下意识抽出刀刃,往后轻巧跃去,挡住了一击。
然而崔嵬已站在她眼前,只见长袖飞舞,厌琼玉来不及反应,只能清晰感知到剑指已落在自己的胸膛上,携带万钧雷霆之势,顿时间整个身体往后飞去,重重砸在了老树上。
“交易二字。”崔嵬淡淡道,“需有相应的筹码,你既撒谎,又有不轨之心,我杀你,顺理成章。”
厌琼玉捂住口,鲜血却止不住溢出来,她凝视着崔嵬,万没料到对方竟真下此毒手,不由得咳嗽起来,目光充满了惊惧:“你真要杀我?”
她非常清楚,若不是顾念师尊在旁熟睡,恐怕方才那一指就已要了自己的命。
“你难道,难道不怕无法对师尊交代?我还以为他那般真心实意地对你,你多少有所动容。”厌琼玉又咳嗽两声,见崔嵬面不改色,立刻又换了套说辞,咬着唇道,“没想到堂堂的藏锋客,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世所皆知的英雄好汉,竟会欺侮一个重伤女子,要是叫天底下的人知道了,他们怎么想,又会怎么说!”
崔嵬只是冷冷道:“你今日才叫方觉始与你师尊觉得你就要死了,我便真将你杀了,他们也不过觉得是大巫祝下手太重,又与我何干。”
厌琼玉瞠目结舌,她到底与崔嵬相处时间不长,只知晓这位崔大叔少言寡语,是个性情温和之人,万没想到这具皮囊下竟是藏污纳垢,比她更为狡诈阴险,不由得暗恨自己的玩性。她心知此刻情形,自己性命恐怕难保,旧伤未愈,新伤又来,想来一路对方都不曾放松戒备,不管动不动手,都是十死无生。
不过……名门正派,崔嵬多年名声当真有假?
“呵,好,好……你要杀便杀,我厌琼玉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厌琼玉心下一横,故意抬起脖颈,充作大义凛然的模样,手却放在腰间,暗暗准备好反击。
“如此骨气,倒叫我刮目相看。”
还不等厌琼玉心中冷笑,只见崔嵬微微一笑,他并未行动,而是凝气成剑,登时凌空斩来,此招惊得做引颈就戮模样的少女寒毛倒立。她就地一滚,隐隐觉得头皮发凉,只听背后一声响动,转身回望老树被拦腰斩断,不由得四肢百骸都感发冷。
本该落在崔嵬身上的几只虫蛊已全被无形的剑气钉在了树根上。
“你……”厌琼玉难以置信,失声道,“你当真动手!”
“怎么,你以为说那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我便当十分感动敬佩,然后放过你?”崔嵬的目光扫过厌琼玉身上,将她瞧了遍,少女宛若被雄狮盯上,噤若寒蝉,丝毫不敢动作,更不敢言语,他这才道,“你可还想要与我耍些小心眼?”
“不……不敢了。”厌琼玉抿唇道,“你这么厉害,我怎敢再闹心眼。”
“那十只八只虫子虽不放在你师尊身上,但换个人也是一样。”崔嵬平淡道,“你觉得我是块好拿捏的木头,平日只想些公理大义,实在令人生厌,走前想叫我知晓什么叫恩将仇报的滋味,令我长长教训,是也不是?纵然我方才说那些话,你也只当我是故意恐吓,如今你可明白,我所言句句是真,并无半分玩笑。”
厌琼玉一腔心思全被他说破,不由恼怒,嘴唇微微一动,又是一副无辜模样:“崔大叔,我只是想与你玩闹,你说什么,我全听不懂。”
崔嵬见她不承认,却也不恼,只道:“死前你只想说这句话?”
“这……”厌琼玉吃不准他是不是真心,便破口大骂道,“崔嵬你这伪君子!世人都看错了你!你比我们这些邪魔外道更狡诈狠辣,竟不分青白皂白要杀一个柔弱女子,天理昭昭,你看着,就算今日没人知晓,往后我的冤魂也会来索你的命!”
崔嵬欣然道:“倒要多谢你的提醒,我正好在此将你打得魂魄聚散,身形皆消,便无此后虑。”
厌琼玉瞧他越走越近,想到那剑气远远已是气势惊人,倘若真叫他一掌打实,岂不是化为碎末,她本就怕死,更何况死得如此毫无颜面,心下不由得更为害怕起来,两眼便立刻涌出泪花,哭道:“崔大叔,崔大叔,我知道错了!我方才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我只是不懂事,做得不好,话不中听,我也知道,你骂骂我就是了。师尊自幼不管我,只有你跟小方大夫待我好,我不知道寻常人家的姑娘是怎么样的,我刚刚才挨了你的打,又被这么惊吓,你不知道哄哄我倒罢了,还要欺负我。”
她哭起来,便如之前那个少女一模一样了,娇憨可爱,天真刁蛮,看着便叫人不忍,说到最后竟反客为主,商讨起崔嵬的不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