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任由着东方宸折腾了半宿的魏清莞困倦着不肯起来,挽春在一旁笑着低唤说是小夫人进宫来给娘娘请安来了,魏清莞这才睁开了惺忪的眼。
邵青莲昨夜才与她打了照面,两人一向并无往来,就是那阵她在宫中治病,魏清莞亦不曾去见过她,今日匆匆进宫请安,想来是出了什么事,并不好处置,这才来问自己来了。
心中这样想着,魏清莞伸着懒腰,困眼朦胧的由着半夏挽春穿衣梳洗,当坐到镶银紫檀桌前准备用膳时,邵青莲一身荔枝红缠枝葡萄文饰宫装长裙,梳起的朝天髻上簪一对八宝翡翠镶金步摇,端庄华贵,不妖不娆,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
魏清莞盈盈一笑,指着面前的膳食笑道“小夫人来得早,用早膳了吗?”随后亲自舀了一碗新磨的豆浆,放在了圆桌的另一侧。
“娘娘这是在笑话臣妇呢,臣妇能有今日,还是多亏了娘娘的照拂。”邵青莲福身请安后,便在魏清莞的对面坐了下来,听得魏清莞一声小夫人,邵青莲的脸上有些腼腆,微微一笑后,说道“昨日见着娘娘却没机会和娘娘说上话,所以今日特意进了宫,想来谢谢娘娘!”
“用不着谢,说到底还是你福气好,本宫只给了你那么一个契机,若章哥儿不争气,你们母子也没有出头的机会,要谢还是谢你自己才是,当真和本宫没什么关系。”
说起来当初接邵青莲入宫不过就是为了气气魏江氏的,没想到歪打正着,有了她今日的一番造化,命由天定,或许就是如此!
“可说到底若无娘娘给的这么一个契机,章哥儿始终不会出头,臣妇说不定也早已离开人世,娘娘随手的一个帮忙却给了我们母子这样一个变化,臣妇与章哥儿都会感念娘娘恩德,一辈子记在心中,以后若娘娘有需要臣妇与章哥儿的,只要一句话就成,无论刀山火海,自当为娘娘拼尽力。”
听得邵青莲一番诚意备至的言语,魏清莞这才知道,原来邵青莲今日是到这儿来是和自己表忠心,亦是告诉自己她与魏章会站在她的身后,与她同气连枝来了。
倒是不傻,昨儿个眼瞧着魏倾城在太后的举荐下得了脸,邵青莲也是怕魏江氏会在魏倾城的作用下有复起之势,这才巴巴的赶来,魏清莞这辈子注定了与魏江氏撕破了脸,邵青莲说到底不是八抬大轿抬进魏府的正妻,论起来她始终差了一截,腰杆挺不直,所以只有靠着魏清莞这棵大树,才会让她有些底气。
心中明了,魏倾城浅浅一笑“小夫人和章哥儿的造化,将来不就是本宫的造化,本宫如今是皇家媳妇儿,可到底也要魏家女儿,也需要娘家人扶持,小夫人的意思我懂,只盼着章哥儿争气,别像那魏一鸣似得,这往后魏府将来的当家人自然落不到旁人的手里。”
大家都是聪明人,邵青莲要什么魏清莞知道的通透,不和她拐弯抹角的,魏清莞直接的说道,邵青莲听后脸上欢喜,福身跪地道“多谢娘娘恩典,臣妇与章儿往后自当以娘娘马首是瞻。”
人活一世总要有自己的目标与追求,邵青莲从前不争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没资格争,如今既然坐到了那个位置,那么总要为儿子做一番打算,不然若让魏一鸣掌家,魏缅一旦离世,他们往后的境况相当堪忧!
“只是一句,你从前是吃过内院暗斗的苦头的,如今魏江氏身子不好,小心找人伺候着就好,别和她从前似得,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吗?”
老夫人的脾气她太了解,后院肮脏龌龊的事情,是她最为不耻的,若想让老夫人真心喜欢邵青莲,在对魏江氏此刻的态度上,必然要做到不失偏颇这四个字。
“娘娘放心,大夫人那里臣妇虽不是日日去照料,可无论大夫还是药材,用的都是最好的,臣妇不是那种刻薄心肠的人,虽做不到既往不咎,可还不至于故意苛待了她!”
从前的事情邵青莲做不到不计较,可她刚执掌府中中馈,便苛待了魏江氏,传出去她的名声不好听不说,也会阻碍了魏章为官的清誉,这样不利的事情,她当真不会去做。
魏清莞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随后又道“还有魏一鸣那里,本宫听说他断了一条腿,日日的在后院闹腾,你回去与父亲说,若魏一鸣在这么荤素不忌的,就把他送到家庙,让师傅好好的教导教导规矩,一日学不好,就将他锢在那里一日,省的出来丢魏家的人!”
昨夜听得半夏说了魏一鸣的事,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不能去外头瞎折腾,却把府里弄得鸡飞狗跳,知道魏缅狠不得下心,邵青莲提出来又怕为人诟病,所幸魏清莞就替她说了,想来魏缅如今也不敢不听!
邵青莲听后,默默的点了头,正说着话,外头滴翠却是大声的像是与争辩,有些急躁的嚷了起来,声音传进了魏清莞的耳朵,魏清莞撇头去看,却见着一身桃红色云雁纹锦滚宽边黛青领口对襟长裙的魏倾城不顾阻拦的就这么朝着里头直闯了进来。
轻谩声让人不悦的钻入耳中“皇后娘娘操劳,臣妾不是有意打扰,只是臣妾一会还要去太后处请安,不愿让太后久等,所以”
“所以你就无故闯殿,扰本宫安宁,本宫是说你傻呢,还是说你没脑子,魏倾城,你不是孩子了,好歹在太后那里学了那么久,这宫中规矩你都当屎灌进脑子里了吗?你喜欢请安,那你今儿就跪在这儿,反正你这膝盖是跪惯了的,永宁殿的风不大,跪不成发热伤寒,你在外头跪着好好长长记性,太后那里本宫替你去回,太后必不会怪你!”
新晋妃嫔第一日必须到皇后处请安,静听皇后教诲,想着本该昨夜是她侍寝的她又让魏清莞搅了,还要巴巴的前去请安,魏倾城气恼了一夜,压根没合眼,摸着黑便早早的梳洗,换了衣衫发饰,来到永宁殿请安。
昨夜那刺耳的语调如钝刀割肉一般的撕磨着她的心,临出门前,平朔殿内的安于心故意的倚门一阵讥讽道“魏小仪那么早去永宁殿做什么,这会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还未起身呢,娘娘一向晚起您又不是不知道,难不成早早的去,是巴望着皇上能够看你一眼,再把你记起来!”
“还是算了吧,昨夜水台之上搔首弄姿了那么久,也不见皇上对您多瞧一眼,何必再去自取其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