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自睁开眼后看到的便是眼前的一片漆黑,阴冷无比的气息沾染着她周身的每一处,哪里还有七月夏日的气息。
而眼前,除却前头烧着的一团明火,其他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四周围绕着朦胧的青烟,仔细辨别,前头青面獠牙的站着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她心中一骇,朦胧着的神情瞬间清醒,心中以示警铃大作,摸着自己上上下下,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可这周遭,却不是她熟悉的,越发让她大骇。
“堂下犯妇,乔初,生前作恶多端,纵主行凶,罪孽滔滔,本府判你死后入拔舌,孽镜地狱,沦入畜生道,三生不得为人,以洗脱此生罪孽!”
魍魉的声音自前方案木之上传出,漆黑无人之地的声音空灵鬼魅,紫苏不禁的醒神。
乔初,是了,这是她在家的闺名,自被父母卖入柳府,成了柳家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后,乔初这个名字便早已不在,取代的则是紫苏这个名字。
随着柳家小姐入太子为侧妃,又随着她入皇宫看着她成为贤妃,跟在她身边,肮脏龌龊的事做下了不少,早知道有一天自己会不得好死,却不知,最后会是这样,连自己如何身死都不得而知。
听着堂上之人的重判,紫苏惊愕,而身边声嘶力竭的尖叫声早已响起,眼前已然出现了一道道白花花的身影,有血肉模糊,亦有长舌极地,更有眼珠凸出,一道道的身影向着她席卷而来时,心中的恐惧早已超越了理智,她捧着头,闭着眼睛,惊声尖叫。
“不是我,不是我,都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帮着我家主子做了一些事情,为什么判我拔舌,为啥呢么判我沦入畜生,我只是帮凶,主谋不是我啊!”
“从实招来,本府可从轻发落!”
“我没有害过人的性命,我只是帮着我家主子,做了些穿针引线的事情,没有几件事情啊,皇后娘娘生子的时候血崩,可她没死成又活过来了呀,这个不算罪孽,不算不算,那个丽昭仪我也只是把药给了陆贵人,是她亲手杀了丽昭仪的,和我也无关,你们凭什么都来找我,凭什么,不是我不是我!”
紫苏此刻早已经是了心智,只顾捧着头,不住的叫唤,而外头,贤妃只听着紫苏声嘶力竭丧失理智的的叫唤声,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紧咬着下唇,示意着自己清醒,而另一侧的魏清莞笑了,唇角飞扬,肆意的笑着。
看台之上的众人噤声,又惊讶的亦捂住了唇,和面如死灰的贤妃不同,陆芙蕖则亦是银牙紧咬着恨不得冲上台去,掐住紫苏的喉咙活生生的把她掐死!
幕布一瞬间的落下,被熄灭的灯也在一瞬之间部点燃,太和殿恢复了明亮,当那亮堂的光线打在抱头痛苦着的紫苏身上时,紫苏这才惊觉,此刻满目所及之处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切,而自己刚才,却是说了这辈子都无法收回的话,刚才的话才是带着她入地狱的话!
看台之上,有人在笑,灿然明媚的笑容,掩盖不去眼中的冰冷,魏清莞笑道“难得这样的七月节,多谢紫苏姑娘给咱们上演了这样一出好戏,真是令人今生难忘啊,贤妃,陆贵人,你们说是与不是?”
贤妃抿紧着唇瓣未曾说话,而由阿离搀扶着的陆芙蕖在此刻,已经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早在晚宴开始时,魏清莞让半夏取了人参交给紫苏,就在那时候紫苏让半夏迷晕了,由着苏濯的人丢到了水台之中的黑色幕布中,一出戏才得以上演,那么多的真话,那么多的真相,由着紫苏一人尽数的吐出,看堂之上的众人个个嗔目结舌。
魏清莞只是笑着,她心中早有答案,不过是在等着这个可以把贤妃千刀万剐的证据,如今,大堂广众之下,证据确凿,她可算有了可以生吞活剥贤妃的理由!
紫苏慌乱的看着面前的贤妃,不知所措着“娘娘……娘娘……对不起……我……对不起。”组词不成的话,最终断断续续。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紫苏的手摸索上了自己的发髻,雷厉风行之间,那尖锐的草头虫发簪已经用着极快的速度刺进了细白的脖颈,又在瞬间拔出,丝毫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温热的血喷溅而出,如开在夏日花架之下的赤芍,血红艳丽。
胆小的底下已经有人捂住了嘴不住的惊叫着,亦有人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
贤妃瞧着颓然倒下的紫苏微微一笑,随后笑对着魏倾城,她直挺着背脊,盈盈福身,满是佩服道“娘娘好心性,好胆识,谋划了那么久,总算如愿以偿了!”
第一次,魏清莞第一次看到这样血溅当场的场景,一条生命的逝去,心中虽有震撼,可却强压着镇定,银牙紧咬“算不上如愿以偿,再没把你生吞活剥以前,一切都不算!”
魏清莞斜扬嘴角,与之一笑,轻蔑道“比起贤妃娘娘这些年的忍辱负重,尽心谋划,本宫这些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一场晚宴还未开始却已然终止,终止于这样血腥诡异的一幕戏,只怕今日在看台上的众人都不会忘记这七月节的一幕,水台上的紫苏的尸体已然让苏濯带人拖走,而贤妃亦由着李默亲自引路,带向了太和殿的内殿,底下的宫妃们宫婢三三两两的离开太和殿,太和殿的一切似乎止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