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
来人点了点头，将手中粗糙的麻绳用力一勒，把地上的少年给扯得发出一声痛哼。
林江楚站在青石板台阶上，身上用蚕丝做的裙子被微风吹起细小的弧度。她只是一眼，就笃定地对来人说：“你找错人了。”
带着少年来到她面前的人止不住愕然的表情，他握着麻绳的手激动之下又加了几分力度，对着林江楚上前一步：“可是，可是，我明明就看到他把那几个孩子推进了河里，林二小姐，这是不是有什么……”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自从林大小姐因病去世，楚家便是林小姐掌权。这位姑娘也不是寻常人物，自从接管家中事务，便时常着男装示人，即便穿上女子的衣裙，也多以简洁利落的款式为主，方便行动，从不喜好繁复华丽的纹样。
楚庄的人都知道，林小姐有两个忌讳：一是铺张浪费，二是以旧称唤她。
她对死去的姐姐讳莫如深，已有三名下人因未曾管好自己的嘴巴丢了工作。
王木退了一步，他低下头，冷汗滴在了他的前襟上也不敢动动手来擦。
与前几次惩罚不同，林江楚只是盯着他看了片刻，便让他离开了。
临走前，她叫住王木，对他说：“下午的时候，你带着伤药和赔偿过来，我再与你细说本次的事情。”
王木朝她拱拱手，等坐上了牛车，才敢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汗。深青色的棉布洇出一片湿痕，此时正逢北地秋天，日头不晒，王木却让一个下仆先回家给他准备换洗的衣服。
林二小姐——不，应该是林掌事，有双与年纪不符的锐利眼睛。
曾经有账房先生欺她年幼，便糊弄账本，期望以此牟利。当时的林掌事十五岁，她盯着那个账房先生看了一会，便口齿清晰地将账房漏掉的数目报了出来。
事后，那位账房先生被林掌事发卖到了边疆去筑城墙，如今已是生死不知。
从此，林掌事清理起楚庄倚老卖老的顽固势力便轻松多了。
幸好庄子上现在缺人手，不然林掌事恐怕不愿意就他刚才犯的错误轻易放过他。
王木拿帕子擦着汗，心里对林江楚留下少年的举动十分疑惑。他推下去的几个孩子可不是普通的农户，是楚家宗族的几个重要旁支的孩子，当时他推人的场景也有许多人看到，恐怕楚家长老并不愿意将此事轻轻放过。
林掌事到底凭什么断定，他不是长老们要找的人呢？
林江楚低头看着腿边的少年。他年纪不大，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却足足比她矮了几个头，头发蓬乱地披在肩膀上，脸上被尘土和污泥给糊了满脸，身上的衣服是补丁叠补丁。
只有那双眼睛……
林江楚和那双盛满了愤恨和不甘心的眼睛对上的时候，她抬起手，制止了身后将要训斥少年的下人。
“我不觉得被冒犯了。”她语气平静地解释，“找几个细心伶俐的人，动作轻点，好好照顾他。”
下人们齐齐应是，少顷便来了几个人，动作麻利地给少年解绑，扶着他去了招待一般客人的院落。
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林江楚扭过头，对身边的大丫鬟说：“青金，准备招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