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刘应湲。”
“司空是大官吗?”
“是,三公之一。”
阿那瑰把堂上的人问了个遍,“怎么官越大,胡子越长啊?”满堂宾客,竟然都是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她顿失没了兴致,叹气道:“一个年轻好看的郎君也没有。”
檀道一横她一眼,挣开手。阿那瑰哪知自己一言不慎,又得罪了他。今夜别院里所有的人都去宴席上了,她饭都没有吃,饿得前胸贴后背,见一群婢女捧着琉璃盏经过,阿那瑰眼巴巴往琉璃盏里瞧,檀道一说:“等着。”回到席上,拣了几样藏在袖子里,回到围廊上给阿那瑰看。
阿那瑰眼睛一亮,抓起一条熟肉放在嘴里,嚼了嚼,咧嘴一笑,说:“你今天熏香了,袖子上的香味都沾在肉上了。”
檀道一哪想到她鼻子这么灵,理了理袖子,他镇定地说:“是檀香。逢十斋戒,要沐浴熏香……”话音未落,被一块油腻腻的肉抵在嘴上,他想说斋戒不能食荤,嘴却不由自主张开来,食不知味地吞进肚子,眼睛看着阿那瑰,见她腮帮子鼓鼓,脸却往一边扭过去,檀道一不禁轻声催促她,“你快吃呀。”
“那是谁?”一个峨冠博带的高个子走了进来,身后侍卫成群。阿那瑰把吃食往檀道一袖子里一丢,好奇地看着来人。
檀道一猝的站起身,把阿那瑰拽到身后。
是太子元脩姗姗而来。他身侧的薛纨,仍旧穿着窄袖黑袍,像只敏捷矫健的豹子——他的直觉也像动物般灵敏,檀道一起身的瞬间,薛纨也蓦的看过来。
他没有出声,只对檀道一微笑,拾级走上画堂前,他回头瞥了檀道一一眼,有恃无恐地按了按腰间的佩剑。
阿那瑰悄悄从檀道一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却被一把推回去。
“回你的楼上去。”檀道一粗暴地呵斥一句,丢下她往画堂去了。
元翼借着讨论佛经的由头混进群臣中,正侃侃而谈,如鱼得水,忽闻堂上一静,众人丢下他纷纷去门口迎客,“太子殿下。”太子高大的身形如同鹤立鸡群,元翼控制不住地脸上一僵,紧紧攥住檀济的手腕。
“檀公。”元翼压低了嗓门,咬牙笑道:“太子都来了,你今天真是为我践行吗?”
檀济故作惊诧,“殿下何以惧怕太子到这个程度?”
见太子上前,元翼忙丢开手,二人并肩迎了上去。
太子一来,自然占了上座,元翼按捺着愤懑,移到下首落座。太子嚣张霸道惯了,哪把元翼那点不忿放在眼里,他大马金刀,往围屏榻上一坐,环顾四周,赞道:“华浓别院,真是名不虚传。”他将身后的薛纨一指,对檀济道:“我这名随从,前些日子醉倒在檀府门口,得蒙檀公盛情,送了他回来,我特地带他来向檀公谢恩。薛纨!”
薛纨二话不说,扑通跪倒在檀济面前,稽首为礼。
檀济盛情难却,待薛纨起身,不着痕迹地审视他几眼,才对太子笑道:“顺手而已,殿下折煞臣了。”
太子爽朗地大笑,“檀公,若之前还有得罪之处,希望你既往不咎。”
“殿下客气。”
太子点头,转眸一看,檀道一独自在珊瑚树下,虎视眈眈地盯着薛纨,他心知肚明地一笑,对檀道一招手,“道一,许久不见。”
檀道一走上来,冷淡地行礼。
太子性情豪爽,当着群臣的面打趣檀道一,“听说你明春就要和谢娘子完婚了,喜事在即,怎么还整天拉着脸?莫非是谢家娘子不如你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