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伏在树上的夜掬月远远望去,看清那宫装女正是千钧之女千璇。
轿辇后面,是一支她从未见过的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沐浴在漆黑羽翼的阴霾下,踏着铁与血的步伐,玄色风氅上刺得金色蟠龙好像一瞬间要随风腾空而起!宛如铁壁动地,手中的枪戟如寒光凛冽,刀斧手更是杀气震天!
这些铁甲军正押送着一辆特制的囚车,囚车里牢牢镶嵌着一名柔弱的女子。却见她四肢和脖颈皆被铁链所固定,嘴巴里塞着布。远远望去,那张憔悴的小脸上,也就一双漂亮的明眸在乌黑发亮!
囚车中的女子,正是满衣;而为首之人,正是风璟。
夜掬月见此状况,差点儿气得眼泪珠子掉出来。到底是怎样的狠心绝情,那个该死的风璟才会那么对她?他居然亲手押解她出来,他怎么敢?
这蟠龙,整个东越也只有一人敢随意映在自己护卫制服上;这风璟,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人才能驱使!
心中的答案已昭然若揭!可不到那人不出现,她还是不愿信。
等等,寻常处置为何要如此之多的铁甲军?莫非自己入城之时就被得知……
想到这儿,夜掬月心沉到了井底。多年的生死经验让她仅以直觉便判断出,在这几万铁甲军包围中救出满衣,又该是怎样的痴心妄想。而若她冒然出去,等待她的又将会是怎样的一场将她骨头渣滓都烧得丝毫不剩的地狱冥火!
而她明知前方遍地荆棘,却依旧毫无办法。只因她功力大减,只因她身怀六甲,只因满衣深陷囹圄……
但见幽幽夜空下,鬼火火把整齐有肃的排列着。远远望去,却见轿辇中的千璇被身强力壮的铁甲军们一步一步抬上千层玉阶后,复而高坐于高台之上。接着,就连囚车也跟着被抬了上去。
不论轿辇还是囚车,全都被这支铁甲军队团团包围,围得一丝都不剩,几乎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黄金台最高台上,穿着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挽着双环望仙髻的千璇正坐在大台中央的最华贵椅子上,她此时正垂目望着下方平坦的古道和参天的古木,并回头看了眼囚车里的花满衣道:“你说的到底做不做准?那个贼婆娘跑了,还真得会自个儿回来送死?一代魔女、江洋大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
风璟身披玄黑色战甲,精明的脸孔上却尽显阴森!他回头瞥了眼对他怒目相视的花满衣,笑容里却是无与伦比的自信算计:“放心,不会有错。”
陛下说行那就行,普天之下谁还能有陛下更了解那个女人吗?陛下说了,满衣可是那个魔女的命根子……
千璇抚了抚自己鬓角的长丝,扶了扶头上的金钗,恰好对上囚车里花满衣怒目相视的美眸,冷哼一声,柔声带刺:“就算那个贼婆娘压根不来,也没事儿。”
就让这个狐媚的花满衣,替她姐姐受过也不错!毕竟这丫头这张脸实在太讨厌了!
压根等都没等,千璇便向左右下令道:“来人,吩咐下去,给妖女花满衣上刑!夜掬月一刻不现身,就剁去那妖女一根手指头,直到她十根手指齐齐折断……”
黑夜中秋风如北方狂兽般疯狂呼啸着,那下令声被北风吹得到处都是回响声,如何能不传到夜掬月的耳中?她听到下令声毫无意外,似乎早在预料之中。
但她还是只当没听见,躲进树梢里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的动静,任凭头顶的秋风吹得她浑身犯冷也未丝毫动弹。只因她心存侥幸,希望风璟对满衣尚存一丝怜惜,不会真得动手。
直到那声令传出后不久,便有人上前果断削去了禁锢在铁牢中花满衣一根手指头。
瞬间,花满衣手指头血流如注,洒落地上的鲜血宛如盛开的血莲般染了满地,腥红的血腥味也随之扩散开来……
夜掬月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动手,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吓得连思考都未,便脱口而出道——
“住手!”
一声巨吼,轰然炸响,众人惊觉回头,却见一人红衣如血,翩跹飞扬,正自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