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你,我喝不下去。”

    这一回嗓音洪亮,吐字清晰,就是再聋的人也听见了。

    男人那张笑容油腻的脸瞬间垮了下去,他面色阴沉地向她伸手:“你——”

    他的手还没碰到傅北瑧的头发丝,就被另一只有力的大手中途截住,男人猛地一回头,刚想出口骂人,就见站在他背后的人沉着一张俊脸,眸光阴冷地睨他一眼,他手上一用力,将他甩了出去:“滚。”

    男人缩了缩脖子,他臭毛病一堆,唯一的有点就是有眼力见儿,眼看面前这人他惹不起,立刻马不停蹄地滚了。

    傅北瑧仰着头,巴巴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她喝醉时的样子是难得的乖巧,不说话静静坐在那里,像樽漂亮的瓷娃娃。

    段时衍定定地看着她,他叹了口气,周身的冷气再也维持不下去:“怎么跑来这里喝酒?”

    他俯身弯腰,沉着的脸柔和下来,用哄孩子的声调温声和她说话:“谁让你不高兴了,嗯?”

    “呀,我小傅妹妹怎么也在这儿,”严定捷从劲歌热舞的人群中费力挤过来,他哟喝一声,“段哥,你……我去!”

    严定捷诧异地瞪大了眼,下意识捏了把手上的皮肉,怀疑自己今晚根本是在做梦。

    ——他看见他小傅妹妹眨了眨眼睛,忽然向他段哥张开双臂,一个猛扑朝他抱了过去,像只树懒似的挂在他段哥身上。

    “别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瑧瑧等了好久,你怎么才来接我呀。”

    她嗓音听上去可怜巴巴的,带着点酒后的沙哑和若有若无的撒娇,像只悄悄推开门从家里跑出去的矜贵布偶猫,在外面受了委屈,终于见到能护着她的大家长,忍不住亮出爪子,粉嘟嘟的肉垫不轻不重地拍在他心上。

    她的手起先倒还乖乖放在段时衍肩上,没多久就不安分起来,迷蒙着眼戳了戳他坚实的腹肌。

    傅北瑧哼哼唧唧的,有些想不明白地在他耳边吐气:“奇怪,爸爸,你的啤酒肚哪去了。”

    “什么、什么时候,嗝,什么时候变成六块肌了?”

    “……”

    段时衍面色变了变,他眉心一跳,深吸一口气,向下稳准握住了她那只乱来的小手,禁止她继续作乱。

    一旁的严定捷眼睛瞪得像铜铃,折射出发现奸情般的机灵,他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们,嘴里喃喃自语:“叫爸爸,摸腹肌……好家伙,连角色扮演都玩上了,想不到啊想不到,别看姓段的你平常人模狗样的,私底下竟然喜欢和我小傅妹妹玩这种情趣?!!”

    段时衍:“…………”

    段家这位老夫人据说年轻时也是位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曾被誉为商场上的铁血蔷薇,直到年老后脾气才逐渐和缓下来,略过不成器的儿子,将集团大权交到段时衍手中后,便放下权柄,回家过起了闲适的退休生活,社交场上也难能见到她的面。

    想到等下要见到的是这样一位长辈,她稍微还是有点小紧张的。

    按照段时衍的说法,段奶奶对设计珠宝的要求极高,万一老太太不喜欢她的设计思路,那她刚刚在段时衍面前表现得信心十足的样子,岂不是很丢脸?

    傅北瑧光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有种想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冲动。

    她跟着段时衍穿过一道月洞门,就看见有位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正挨着回廊坐着,时不时往池塘里丢一把鱼食,满塘锦鲤甩着尾巴游过来,没抢到的也不肯走,巴巴地等着老太太接下来的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