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都黯淡的晚上,林缈看着苏郁的黑色衬衫衣角被风吹动,碎发扫过眉梢眼角,手里的奶茶袋子也被吹得簌簌作响,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
不过他还无暇细想,就听旁边连着“汪汪汪——”三声,苏郁顿时脸色一变,拉起他就跑。
别墅区地广人稀,代价就是容易遭贼,林缈隔壁家的办法是一块儿养了雪橇三傻:阿拉斯加、哈士奇、萨摩耶,三条大型犬聚在一块儿,那威力足够震慑住一般小偷小摸了。
眼下就是其中一条阿拉斯加的绳子不知怎么开了,浑身黑灰白交错的毛发在夜色里威风凛凛,朝他们扑来时,林缈几乎能看见它猩红舌头上散出来的热气。
苏郁抓着他的手,在前面一声不吭地狂奔。
林缈突然觉得有点想笑:他想他知道自己刚下楼时,苏郁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狼狈了。
幸好都不用林缈指路,苏郁对这一带别墅区的情况出乎意料地熟悉,七拐八拐地就从阿拉斯加的视线范围内逃了出来。
两人终于在一户人家的回廊角落里停下脚步,林缈靠着墙大口大口喘气,好一会儿才有余暇说话:“抱、抱歉,我回去就给邻居打电话,让他管管。”
“我去给保安说吧,”苏郁喘着气说,“你别为难你自己了。”
林缈听了一怔。他转头望向苏郁,猜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然而他嘴唇颤了颤,还是没敢问出来。
万一苏郁本来不知道他“有病”,他这一说,苏郁从此彻底远离他了怎么办?林缈从小到大的朋友很少,到现在,哪怕苏郁的身份只是“恋爱导师”,林缈心里也偷偷当他是朋友了。
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苏郁跟他并排坐在台阶上,双手撑在身后抬头看夜空,忽然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林缈还沉浸在忐忑迟疑里,闻言“啊”了一声,很茫然:“什么?”
“我怕狗。”
苏郁转过头来,黑眸在天穹下熠熠生光,“小时候我在福利院待过几年,隔壁有条大黑狗。那时候我要帮着阿姨做大锅饭,才能换一点她不要的垃圾拿去卖钱。”
“我攒了好久,终于攒够了一支冰淇淋的钱,我举着冰淇淋高高兴兴走在路上,那只狗一下子窜过来,咬掉了我的冰淇淋,让我半只手都是血。”
“那你没事吧?!”林缈连忙往苏郁身侧探,“是哪只手,咬到骨头了吗?”
“没事,就是破了皮,看着很严重,没过几个月就长好了。”苏郁主动把那只完美无瑕、修长漂亮的手在他面前展开,“看不出来了对不对?”
林缈来回看他的手,感觉自己下巴都要掉了:即使像他这么偶尔逛一次学校论坛,也知道“校草后援团”口中的苏郁是从小家境优渥、家教良好、天生的贵公子——他小时候怎么会到福利院去,还要帮着做大锅饭、被狗追?那时候他才多大一点儿啊?
但回头一想,苏郁住在城中村那种简陋破烂的房子里也依然淡定习惯,甚至还能自己动手洗衣服、厨艺惊人……一切居然又有迹可循。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可怜我,”苏郁眼里闪着细碎的笑意,一只手把林缈下巴推回去,说,“我只是想讲一个弱点给你。”
林缈被托着下巴,忽然懂了。
他的手不自觉攥紧奶茶袋子,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说:“那我也讲一个我的。”
苏郁:“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