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德一跺脚,气鼓鼓道:“都说了!喊我瑶芳就好!远之哥哥怎么与我这般生分!”

    “待字闺中的女子怎能告诉别人闺名?”顾皎一阵头疼,她本就精神不好,被鸾德一闹,太阳穴又突突地跳起来。

    “什么别人,若不是半路杀出个顾皎,与你成婚的合该是我,还不是因为你那棒打鸳鸯的亲爹!”鸾德越说越委屈,她踏前一步,不管不顾地揪住顾皎的袖角,美眸含泪,“远之哥哥,你给我个准话,你什么时候休了那村妇?”

    村妇?说的难道是她?顾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骅和鸾德郡主有私情,为何不禀报老伯爷,与鸾德郡主成亲,就是得到了宁王的支持,这比和她成亲合算多了。

    照鸾德的意思,秦骅已经有了休妻的意图?难怪,顾皎自知和秦骅没有感情,若不是看在她治家有方的面子上,怕是早就把她赶出伯府了。

    顾皎一向有自知之明,她坐在威远伯夫人这个位置,说到底,是德不配位的。

    只是没想到秦骅要休妻的事,她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在此前她一无所知。

    顾皎的心脏抽痛起来,比方才更甚,眼前的杏花和繁星一般的少女一寸寸地暗了下去,她感觉一切都变得灰败无色,死气沉沉,这种感觉叫她如芒在刺、如鲠在喉,极其地不舒服。

    酒意翻滚,她的脑袋像是一席吸足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脖子上。

    鸾德见顾皎不说话,眼里的眼泪收了一点,她往后退了一步,沉声说:“远之哥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对那个女人还有感情?”

    “你知道我倾心于你,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对我不管不顾吗?我们十年的青梅竹马之情,你一点都不放在心里吗?那个女人哪里比得上我?”鸾德背过身,做出擦拭眼泪的样子,耳朵张着,听后面的动静。

    她等着秦骅来哄她。

    姑母告诉鸾德,她哭起来最惹人疼,无论是怎样铁石心肠的人,见到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百炼钢也要化为绕指柔。

    她听到身后有声响,抽泣的声音瞬间大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鸾德已经准备好了秦骅过来时她的姿态,眼泪要一颗颗地落下来,眉毛似蹙微蹙,可怜兮兮地牵住他的袖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非把那个村妇赶出威远伯府不可。

    她等了好一会儿,想象中宽大温暖的手掌迟迟没有落到她的肩上,她又等了片刻,耐不住,转身过去。

    寒影影的月色下,秦骅身边多了个红裙的华丽女人,女人提着宫灯,下颌微挑,眼帘稍落,眼尾几根纤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带着丝冷冷的神色莫测。

    “鸾德郡主,”女人行了个万福,直起身子,面沉如水,“时候不早了,靖国夫人在找您。”

    女人看过来,鸾德像是被一头狼盯住了,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她的舌头舔到了牙齿,这才发现自己口齿冰凉。

    鸾德问都没敢问这个人的身份,只觉得面容有些熟悉,她顾不上礼仪,快步离开,走了几步,她脑海里划过一道光亮,僵在了原地。

    她记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鸾德猛地回过头,她看到秦骅和顾皎并肩而立,她正要张嘴喊顾皎的名字,一声巨响划破了天际。

    “轰隆隆!”

    一朵巨大的绚丽烟火在夜空绽放,震耳欲聋的声响掩盖住了地上的所有声响,接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炸开,震声滔滔,绚烂多彩的烟火像是层叠绽开的牡丹,洗朱色、红桦色、蔷薇色、琉璃甘、浅藤紫,五颜六色的花朵在顷刻间怒放,又在顷刻间凋谢,无数星子拖着尾巴,在落下的燃烧中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