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亦连胡言乱语。
“老公救命……”
“……我可怜的儿子要没妈妈了。”
“你要把我带哪儿去?”
被架走的人自最初的惊惧中找回思维的控制权,从被动等死的状态转型自救,先当孙子后当爷,放开嗓门怒吼道:“老子跟你拼命!!”
宁亦连连踢带锤反抗得很激烈,奈何双方力量悬殊过大,他狠下脸色,以手肘用力敲击对方的腰眼。
粗蛮得像头野猪一样的男子皮糙肉厚,宁亦连照准一个地方接连捶打了很多下,男子嗷呦吃痛,猛地松开了他。
宁亦连后背着地摔在地上,意识晕晕乎乎,傍夜的秋风将他头顶高处一棵榆树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恍然间仿佛是儿时贪玩爬树跌在了地上。
他正欲从地上爬起来逃走,一张老迈的人脸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突然出现的阿婆穿着一身朴素的蓝色偏襟布褂,灰白及耳的头发被黑色的细发箍拢在额头后面,弓着背,体格看着还算硬朗,面相看着不算慈祥。
宁亦连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正要喊人救命,边上的怪异男子先他一步比比划划地扯着哑嗓子,呜啊着和阿婆沟通起来。
这两人是认识的。
下一刻,阿婆跳起来,抡圆胳膊在高壮男子的后脑勺上呼了一巴掌。
“你个憨娃子,我们家的鸡蛋筐子在柜子顶放着呢,你这又是在哪搞出一个来!”
房檐下的灯泡瓦数有些低,好在有月色加持,院落窄小,倒也能照出个亮堂。
刚从深井中打出来的井水清凉凉的一股干净的青苔味,陶阿婆用葫芦瓢舀井水为摔成泥猴的宁亦连冲洗手上的污泥,宁亦连乖乖坐在小板凳上,将衬衣的袖子挽高一截,撩起水自己搓了搓脸,恢复了精神。
被叫做憨娃子的傻大个在边上手舞足蹈的比划。
宁亦连边吃着灶坑里刚掏出来的黄壤烤地瓜,边指着他和陶阿婆大声告状:“就是他刚刚吓唬我,我才摔倒的,婆婆,你再打他两下。”
陶阿婆又实实在在地赏了自己这傻孙子两个锅贴。
宁亦连满意地点点头。
陶阿婆岁数没那么高龄,因为常年风吹日晒在外劳作,脸上的皱纹和田垄的沟壑一样,挤着眼睛骂自己的孙子,转向宁亦连时又舒展了一张脸,将竹篮归物归原主。
“我们家装鸡蛋的土篮子,也用这么样个布罩着,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我这孙子脑子不灵,最爱蹲鸡窝捡个蛋啥的,拿鸡蛋筐当宝贝,看到像的以为是自己家的,闹了个误会。”
给家里物件罩上一层花边的布巾是宁亦连从他妈妈那传下来的情怀,听到对方家里也有这习惯,还有几分亲切感。
憨娃子似乎懂人在说什么,就是表达不明白,扭秧歌一样呜啊着乱比划一通,好在有陶阿婆这个哑语十级翻译在。
“他看你摔地上一直起不来,裤子都蹭破了,想带你回家让我给你补一补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