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梦,是对于曾经的重温。
隋遇游走在半梦半醒间。
枕边人白天时睡多了,这会儿好似一只患有多动症的午夜小精灵,小动作颇多,一会儿啃啃他的手指,一会儿拨弄他的睫毛,隋遇放任地没什么反应。
宁亦连趁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拿拍爆蚊子的力气,啪地在隋遇的脸上抽了一巴掌。
隋遇眸光清凉地睁开眼。
宁亦连在装睡和装傻间选择了装贤惠,柔软地贴上来,抚摸他的脑袋:“哦呦,怎么醒了呀,做噩梦了吗?”
隋遇默了会儿,将宁亦连拢进怀里,颓败地低声:“嗯,梦到你不要我了。”
宁亦连眯着眼睛朝他笑:“恭喜你,噩梦成真啦。”
隋遇真正醒来,睁开眼,床的另一侧早就冷了下来,宁亦连又一次不见了。
自幼双亲离世,周遭觊觎的目光将他激化成一个固守宝物的恶龙,从前是金银珠宝,现在是被他藏起来的公主。
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条项圈时,隋遇并没有很生气,他只是想:自己用锁是为了留下宁亦连,那么宁亦连呢?是不想他离开,还是为了摆脱他的靠近。
宁亦连奔隋锌而去,这次是宁亦连主动做出的选择。
“操他妈的……”
强撑出来的平静在这一刻彻底瓦解,隋遇心头火起,愤恨得快要呕血,咬牙切齿地爆出一句粗口,然后,他想起被他骂的那个小畜生和自己的血缘关系以及家庭关系。
自己一直以来操的确实是他妈。
隋遇因为这个没品的想法而生趣,抬手捂住脸,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恶龙要使自己看起来强势自若,鳞甲冷硬,他无父无母没人保护,不能流露出脆弱的一面。隋遇兀自笑了很久,肩膀抖动,身体止不住的哆嗦,泪水顺着指缝无声的滚落。
保镖领班递出一张擦泪的面巾纸。
隋锌接过来,轻摁在宁亦连湿红的眼角。病房四壁纯白无垢,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静谧间,只能听到趴在床边睡着的人梦呓时的啜泣。
因着没有指定具体的“抛尸”地点,领班擅自替雇主分忧,派人将这名少爷送去了医院救治。
天色将亮时,值守在房院内的领班将正在爬墙的宁亦连从墙上揪了下来。
领班不好随便将人放走,却也没道理阻止一个母亲去看望受伤的儿子,由他护送,将雇主夫人载去了医院。
这可能是一个错误的行为。
那时隋锌还昏厥着,宁亦连看到儿子的惨状后心疼得要命,泣不成声,哭到需要吸氧,说好看一眼就回去,结果死死地扯着病床的栏杆不松手,不吃不喝地在边上守了一整天。中途隋遇来过,被宁亦连歇斯底里的喊滚,用冷掉的餐盒砸了一身的油水汤汁,隋遇又静默的离开了。
隋锌知道这些后,以为自己会高兴的忘乎所以,可他没有。
他看着在睡梦中都难过颦着眉的母亲,唯独忘了什么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