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艰难地加速向前,湖滨路两岸的灯光渐渐明亮起来。
过了三座桥,途径四五处机关单位新修的大楼,从湖滨路的最北端一直骑到最南端,约莫10分钟后,林淼一家三口终于来到少年宫大门前。
三轮车夫坐在车座上,脸上带着笑,气喘吁吁地从林国荣手上接过4个钢镚,然后掉头即走。
林淼看着那个少说五十岁出头的车夫的背影,心里不免有点不忍,叹气道:“唉,这么远的路,该多给他一块钱的……”
林国荣听了很感动,摸了摸林淼的头,跟着叹道:“孩子,你怎么心地这么善良呢……”
林淼一时语塞,很犹豫要不要谦虚一下,但想想还是放弃了。
老林说的对,我就是从小就这么善良懂事大慈大悲体恤劳苦群众单位每次号召捐钱捐物捐血我都没落下不是因为我不敢说不而是因为我本来思想觉悟就高!
林淼如是想着,挺直腰杆走进少年宫的大门,感觉胸前的红领巾又更鲜——哦,红领巾被苗校长没收了,到现在还没拿回来呢……
……
少年宫内灯火通明,但还算安静,显然在每幢楼里上课的孩子,数量都并不算多。
林国荣找校门口的保安打听了一下教室的位置,便领着林淼,径直朝东楼走去。循着时断时续的琴声,五六分钟后,林淼他们一家终于摸到了教室门口。江萍朝里面一看,一眼见到邻居阿芳和她的儿子乐成,张口就喊:“阿芳!”还显得很兴奋地向她招了招手。
教室里正在上课的老师,被打断了课程。
她并未露出生气的表情,只是默默地从屋里唯一一架三角钢琴前站起来,神情淡然地走到教室门口,细声细气地问林国荣和江萍道:“你们是带孩子来报名的吗?”
“对对!来报名的!”江萍兴冲冲地点头道。
钢琴老师却微微一笑,说道:“报名不是在这里,要去楼上。而且今天我们报名的时间也过了,你们明天早上过来吧。下午5点之前,负责登记的人都在楼上。”
“啊?”江萍不禁面露失望。
但是马上,边上的林国荣就摆出一副自己人的架势,大声对钢琴老师道:“我们昨天已经报了名了!市文联的副主席鲁建波,昨天亲自给你们领导打的电话!你们领导说我们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嗓门如此巨大,毫无疑问不止是说给老师一个人听的。
钢琴老师明显一愣。
林国荣已经急着要把林淼往教室塞,推着林淼的小书包说道:“阿淼,先进去坐下。”
林淼没办法,只能装着没脸没皮,直接就走了进去。
钢琴老师没能拦住,忙喊道:“小朋友!你先等一下!我……”
话没说完,林淼却已经一屁股坐到了摆在门边不远处的一架脚风琴前。紧接着,他就听到站在屋外的林国荣义正言辞地说道:“老师,还是不要耽误上课了,有什么话,等下课了再说!”
钢琴老师拿林国荣这种老流氓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让开门,让林国荣和江萍也走了进去。
江萍坐到林淼身边,又朝阿芳笑了笑。
钢琴老师看着这不讲理又没脸皮的一家子,只能无奈地叹口气,然后郁闷地回到钢琴前坐下,继续和教室里的孩子说乐理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