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的桌子很大,能坐二十个人的那种,原本就算多了个郭凤祥,也显得很宽敞。但在接二连三地又走了一半人之后,包厢就不光是显得宽敞了,而是空空荡荡。
要不是看在屋子里头还有林国荣老师的儿子,并不知道王梁和郭凤祥身份的服务员,简直都想建议这几个客人换个小一点的包厢。
不为别的,吃饭就要说话,房间小一些,说话也不用喊那么大声啊……
“妈个逼!这点压力都顶不住,还想挣什么大钱?行行行,走完了好,这几个都归我了!”当张开的老表弟走出包厢,包厢的房门还没关上,屋内就传出了王梁愤怒的喊声。
股份不是扔了就算的,除了罗万洲拿脸入股6%,江海房开剩余94%股本可都是真金白银,是一家一户凑出来的。不说是各家的极限吧,但每1%所代表的十万块出资额,也绝非随随便便地就能掏出来。还是那句话,这年头,大家表面上看着日子不错,吃穿用度都讲究,可那是沾了体制内福利的光,兜里头,真的都没什么大钱。
而这群人一旦抽走股金,空出的这部分股份,要么由留下的股东吃进,要么就引入别的股东接手,不然连注册资本金都凑不齐——在这个马上就要开始招标的节点上,这种漏洞要是被对手抓住,法理上江海房开就站不住脚,竞标也就彻底没戏了。
但现在市上下连王建新最嫡系的人马都对江海房开避之不及,虽然不缺不怕死的——不过有胆子的普遍没有钱,有钱又有胆子的,人家又没必要跟你一起冒险,都是做生意,跟在老彭身后混多舒服?所以完美的股东,怕是已经找不到了。因而这部分需要现金填充的股份,除了靠留守死磕的股东部吃下,貌似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是现在的问题恰恰在于,如果大家手头资金充裕,一开始又何必找那么多的股东?
所以说到底,王梁痛恨的还不是这群家伙的集体叛逃,关键是你们都走完了,老子兜不住底啊!他那25%的股份,就是250万的现金,说句诛心的话,1996年,谁家市长的儿子手里敢有250万?从哪儿来的?怎么来的?敢不敢把话说清楚?王梁拿出250万现金入股,本身就是已经在担某些方面的风险,靠东瓯市上下的叔叔伯伯们睁只眼闭只眼给面子,才敢放手搞点事情。但现在,他身边的这群胆小鬼,居然还想让他消化掉更多?!
要不是郭凤祥及时伸出援手,王梁恐怕自己今天遇上这种状况,真的就要掀桌了。
这烂摊子谁收拾得干净?赶紧分行李散伙,各奔东西啊!
王梁嘴上说都归他,但把胡剑慧和郑爱芬两家人的股权书拿到跟前,随便一翻,眉头就皱得松不开,这两个家里也是财力雄厚,一个人认购了10%,两个人加起来就是200万。
他还上哪儿去弄200万啊……
能拿出250万就是极限得不能再极限了。
其中一部分钱,甚至根本就不是他的。
“我再想想办法。”王梁拿着两本股权书,马上改口道。
看他吐不出、咽不下的样子,显然难受得不行。
林淼却若有所思,盯着桌上那几分股权书怔怔出神。
刚刚郑爱芬和胡剑慧的两个人要走,理由是不想和人闹矛盾,看样子也不是怕了,就是不想掺和而已。搞不好老彭家的老头子,还真有可能伸手了。奶奶的,两千多亩的地,还真是有够财帛动人心的。还有张开家的老表弟,一脸看不起老彭的样子,结果没想到只是个“精神上藐视对手”的选手,虚张声势而已。说起来还是万部长家的公子有担当,事情做不了,但话却说透了,就算走了,也没让人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还有梁艳红的外甥小王同志……
嗯?!小王同志你怎么还没走?!
林淼愕然发现王旭成居然还在,虽然满脸写着懵逼,一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模样,可这份置生死于度外的勇气,还是非常可嘉的啊!
“叔叔,你为什么不走?”林淼问王旭成道。
王旭成的茫然突然转为镇定,很强势道:“我干嘛要走?我大姨都报警了,市公安局的通缉令都发出来了,有什么好怕的?共产党的天下,老子还怕土匪?”
嗯,很好。
此人要么是有大智慧,要么就是个傻大胆。
我司就需要这样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