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多时的学科竞赛告一段落,林淼从六十八中小礼堂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的压力至少减掉了50。事实上以后果和收益来算,林淼现在手头上的每一件事都要比学科竞赛来得更加重要。但区别在于,包括可能是目前对他此生影响最大的春晚在内,哪怕大年夜当天出现演出事故,好歹还有顺势炒作一把,把坏事变成好事的逆向操作空间。可唯有考试这件事,是直接在比赛现场以成败论英雄,没有任何可供事后找补,进行骚操作的余地。
机会只有一次,输掉就是现在阶段的最大污点,至于将来功成名就之后又如何——林淼完全不给自己留情面地想,谁就能保证他将来能功成名就了?
万一中途出幺蛾子,人生再来个大反转呢?
所以自打重生之后,他就越来越不喜欢考虑若干年后如何如何。非要这么想,也该是这么个思路因为本帅今天解锁了某项成就,所以日后就能站在这个成就的肩膀上,去解锁另一个成就。而绝对等老子日后牛逼了,今天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算个鸟蛋?
这里头的因果关系,必须搞清楚。
由于自然科学竞赛题目过于简单,本该11点结束的比赛,10点55分,外国语初中的孩子就集体提前5分钟交卷走人,然后坐上大巴车回了学校。不像实验中学的人,绝大多数人都是报了四个科目的,早上考完之后,还得等下午的英语考试,中午不得不留在六十八中的食堂用餐,省得跑来跑去,浪费时间和体力。还有另一半其他县市区的孩子还要更麻烦一些,晚上说不定都没回去的长途车,必须继续在六十八中附近的小旅店过夜。
浩浩荡荡好几百人,这两天时间,着实让六十八中附近的小旅馆发了一笔小财。
林淼甚至都忍不住很小肚鸡肠地猜测,会不会市里头把这回的考场设在六十八中,就是市教育局某个亲戚在此地经营旅馆的领导或者科室负责人的主意?
中午12点不到,林淼回到华侨大酒店,随便吃了点东西,休息到1点半,便给江晓红打了电话。今天是周日,原本早上应该去丁少仪那边上班,但因为考试,只能挪到下午。
至于给江晓红打电话的原因,倒不是老林不在,事实上此时老林正在卧室里午睡,睡得鼾声震天,所以既然心疼老爹,不忍心把他叫醒,那就只能辛苦秘书了。
江晓红很麻利,20分钟不到,就按响了门铃。林淼连请她进门的步骤都省了,打开门递给她一瓶矿泉水,顺带关上房门,一边匆匆往电梯间走,一边着急说道“我们今天抓紧点把投稿全都过一遍,我下个星期要去京城彩排,没时间看了。今天能看多少看多少,我那三个名额看来也是是时候贡献出去了,居然一个星期都没人找我走后门,真是奇了怪了……”
江晓红道“不是没人找你,是全都被挡下来了。你这个星期要准备考试,瓯城区教育局的领导和你们学校的吴校长防家长跟防贼一样,一个都不让进你们学校,你家住酒店里又没几个人知道,市里宣传部的领导也怕那些人影响你彩排。别说了,全市都在保着你呢,不然你以为能这么清静啊?找你的那些人,全都扑到我办公室里来了,我都没敢跟你提。”
“难怪岁月如此静好,原来是有人在替寡人负重前行。晓红姐姐,你上回未经我同意就亲我的那件事,寡人原谅你了!”林淼说着,走到电梯前,按了一下指示灯。
江晓红伸手拿过林淼的书包,挂在自己肩上,感觉书包稍微有点重,不过也没多问。电梯在两人面前一停,轿厢门开,电梯里没有外人。
林淼和江晓红走进去,江晓红才问早上的考试道“比赛比得怎么样啊?”
“还行,正常发挥。”林淼很平静道,“数学马马虎虎150分,自然科学讲道理应该也凑凑合合有个200,两个市一等奖而已,怎么说呢,不算给自己丢人吧。对了,队部里的陈列柜是不是不够了?我这两本证书应该放哪儿啊?”
江晓红早有准备道“昨天我看了下,再买新的陈列柜,队部办公室就太挤了。我研究了一下,给你做几个陈列框,把证书裱起来,钉在墙上你看好不好?”
林淼想了想,点头道“这个想法不错,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淡泊名利,不喜欢自我标榜,如果不把奖状挂出来,谁会知道我有多优秀?我现在怎么说也是市总队队长兼《红苗》总编,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小朋友了,不能再那么低调下去了,不然官声不显,有损朝廷体面。你要不一次性多买几个框吧,反正明年、后年、大后年还能拿好多奖,诶?”
林淼说着突然一顿。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
“唉……”林淼莫名其妙叹了口气,不声不响往外走去。江晓红跟在林淼身后,见小老板半天不说话,就知道该配合一下了,笑着问道“林总,叹什么气啊?”
林淼走出酒店,天上是深秋午后暖洋洋的太阳,身后是挂在酒店门上的巨大横幅,看着眼前的宽阔的马路,他沉声道“我突然想到,框子固然可以多买几个,可怕就怕,队部的墙不够用啊……”
江晓红“……”
拦了辆菲亚特,两人同坐前排,林淼坐在心情复杂的江晓红腿上,直奔人民路。
十几分钟后车子开进东瓯市文化出版社所在的宽巷子,林淼下车后抬头一看,大楼楼外面,已经挂上了三块牌子,一块是东瓯市文化出版社,一块是东瓯市团市委少先总队队部,第三块则是东瓯市团市委《红苗》编辑部——林淼上周来时,后面两块还挂在队部办公室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