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话,何金富并没有说出口,但是最近跟何金富商量过很多次,就算是不说,何老爷也能知道何金富的意思。司马家虽然是江州本地人,但是他们跟连王之间的恩怨却是人尽皆知,和解是不可能的,照理来说,司马家应该是支持**的,只不过太子巫烙在民间却是有着奢靡残暴的名声,所以司马家迟迟没有表态。
无论是何金富还是何老爷他们都在担心着一个事情,司马家是否有着不臣之心,挟天子之令诸侯之举,或者干脆……造反?
“那样的话……就危险了。”何老爷沉思着。
何金富苦笑着说:“也未必到这种地步,先看着吧。”
何金宝算是得偿所愿,平安出走了,留下一摊子的事情,却是没有办法解决,何夫人被何老爷埋怨没有管好儿子,陈霜降又被何夫人埋怨没管好丈夫。
从知道何金宝出走那一刻起,陈霜降就被何夫人叫到祠堂里罚跪了,孤零零地对着这一屋子的黑漆漆地牌位,只能隐约地听到外面的吵闹,想侧着耳朵仔细听,却又是什么都听不清楚。
陈霜降无聊数着香案上牌位的时候,有时候也会想,嫁进何家之后似乎她已经成了祠堂的常客,而且每一次被罚的原因无一例外都是因为何金宝。陈霜降摇头苦笑着,还真的不知道,有时候还真的太不了解何金宝在想些什么了。
何家下人在外面追着何金宝的踪迹寻找了三天,陈霜降也被遗忘了三天,没有何夫人的命令,陈霜降也不敢出来,一直呆在祠堂里面,累了就坐一会,一听到点声响就赶紧跪直了。不过这其中倒是没什么人过来看,连平常很爱来奚落的王嫂子都没有出现,倒是更让陈霜降觉得忐忑,也不知道何金宝怎么样,是被抓回来了,还是一去无踪影了。
倒只有春燕还惦记着,一日两次送饭过来,才能跟陈霜降说上那么几句话。
好不容易等何夫人想到的时候,陈霜降已经在祠堂里跪得东倒西歪,差一点点就直接昏死过去,这个时候何老爷却是要找陈霜降来问个清楚。
没有办法,刚从祠堂里面出来的陈霜降只能随便拿毛巾绞了绞面,就来到大堂见何老爷。结果还没有等陈霜降说话,何老爷就盯着上下瞧了一阵,眉头拧得跟麻绳一般,陈霜降毕竟是在祠堂里跪了三天,这才刚出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自然是做不到仪容整洁了,引起了何老爷强烈的不喜欢。
对于何金宝的事情,陈霜降知道的也不多,能说的说了,何老爷见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放她回去了,倒是对着何夫人抱怨了一声:“我就说不要娶这种人家的丫头,小门小户的总上不了台面。”
“当初你也不是同意的……”对着何老爷,何夫人也不敢造次,小声抱怨了一下,何老爷眼一横,她就立刻不敢出声了,心里面却是把陈霜降给怨愤上了,要不是因为她,何至于三番两次地被何老爷埋汰呢。
从何金宝出走之后,陈霜降在何家的日子就格外的艰难起来,拿来的饭菜不是不新鲜就是份量不足,粗使的婆子也故意漏过这边的院子不肯扫,发月钱的时候不但迟了好几天,数目更是大了一大半。
陈霜降也不是傻子,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是何夫人想折腾她,只是这种事情怎么说呢,何夫人毕竟是长辈,是当家的,说不得,再怎么样陈霜降也只能咬牙忍了。
只是这几日忍下来,饭菜越加粗糙起来,闻起来都带着明显的馊味了,陈霜降怕吃坏肚子,也不敢再吃,只能拿钱叫春燕去外面买了吃食回来。一两次倒也忍了,一来二去的,大厨房居然连饭都不给准备了,春燕去讨要的时候,负责厨房的婆子阴阳怪气地说:“你们四奶奶不是有钱么,天天带你下馆子多逍遥,怎么又瞧上咱这粗糙东西的?”
春燕气得哭着回到院子,陈霜降的脸色也不好看,吃穿用,哪一样是不要钱的,何夫人又以何金宝不在,花销不大的理由扣了陈霜降大半的月钱,外面世道乱,东西一天比一天更贵,陈霜降还真的要养不起这院子里面的两张嘴了。
一气之下,陈霜降就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只小箩筐,发狠地对着春燕说:“太太这是要逼死我,偏不叫她如意。”
瞧着小箩筐,春燕愣了愣,等她明白陈霜降这是要去下海摸鱼虾去的时候,吓得赶紧抓住陈霜降,连声劝:“奶奶这是要做什么,要是被夫人知道非打死我们不可,何家丢不起这个脸!而且摸的人多,那些东西也填不饱肚子。”
陈霜降也不理她,自顾着自己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抱着箩筐横眼瞅了一眼,问:“你来不来?”
看陈霜降主意都已经打定了,春燕没有办法,只能是悻悻地跟了上去,始终是放不开,一张小脸又是红又是白的。
这些下海摸鱼虾的活,陈霜降是打小做惯的,她倒是觉得自在,熟练地挽了袖子,跳下滩涂,挑一处地方慢慢地拣起贝来,碰上人也不见胆怯,却也不怎么说话,只管羞怯地笑一笑。
何家在附近几个村子算是头等的大户了,陈霜降又是冲喜进的何家,在这乡下算是个稀罕事,居然有不少人认得这是何家的四奶奶,嗡嗡地指点议论起来。也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自来熟的上来就笑着问:“何家不是有钱人么,怎么就少了你这一口了?”
见那婆子问的不客气,春燕刚想开口反驳,却被陈霜降拉了一下,硬生生地把话给吞了下去,只是脸色没有转过来,很有点难看。
陈霜降很好脾气地笑了笑,说:“很久没吃了,想念的很,就是尝个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