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渐过,逐渐入了秋,温度降了下来,院里一众丫鬟也欣喜起来,瞧着精神面貌好了不少,做事都勤快了些,不像夏日个个都寻阴凉处避着,唯恐被上头的人瞧见使唤做事。
薄沐天光,又连着几日下了几场秋雨,天未大亮,沈清歌便失了睡眠,未惊动守夜的丫鬟,索性就披了衣伏在案上,透过花窗向外瞧去。
许是下了雨的缘故,天色比往常暗上几分,有细弱的光线透过云层撒在屋檐上,雨水顺着檐边连成道道银线落在青石地砖上,砖板吃透了水便显出沉沉色泽来。
时辰尚早,府里的主子丫鬟们尚未起身,院里除了雨“滴答滴答”敲击的声音再无其他。
沈清歌从寺庙离开回府已经半年有余,平日只要王氏和其余人不来找事,沈清歌都一贯喜欢待在院里习字作画,或者带着夏荷描花样做手绢。瞧着日子过的是无趣了些。
离老夫人寿宴过了些时日,最近王氏忙着沈曼酥结亲之事,自从世家夫人在席上见过沈曼酥后,回头有不少打发了媒婆上门询问亲事的。
如今沈曼酥在府里年岁最长,已十六有余,虽按她的样貌才学以及身份地位,不乏前来求娶之人,不过不是些身份地位不及伯府的,就是品行样貌沈曼酥看不上。依她的心气,只怕眼睛长在脑门上,只瞧的上在上头的人。
沈清歌觉着无趣,索性放开了思绪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她脑补了下沈曼酥眼朝天的神态不觉笑出声了,确是那画面真真可笑,愣是让沈清歌这等内敛之人也是忘了大家闺秀的做派。
“滋呀”,外间发出窸窣的声响,沈清歌知是睡于外间榻上的夏荷起了,终是摇摇头,止住了脑中的想法,不好再放纵下去。
夏荷在外间收拾整了,才轻声行至内间沈清歌住处,本想瞧一瞧小姐的睡姿如何,好收拾收拾,却没想一绕过木檀镂空雕花屏就见着自己小姐伏在案上,侧脸瞧着她笑,夏荷虽被美色迷的一愣,但此时也顾不上。
发现小姐只披了见单薄的外衣,还未系上,而此时窗户大开,夏荷就止不住心惊,赶紧过去扶起沈清歌就往床榻走,边走边抱怨,“小姐怎么越发大了,却越不得顾着自己的身子了,如今已是入秋,晨时寒气最重,受凉了可如何是好。”
沈清歌由着夏荷为她穿衣,嘴里碎碎叨叨,“小姐是何时醒的,怎的不叫醒奴婢。下次可不能再这般任性了。”
沈清歌笑笑没应声,眼看夏荷还有继续说下去的念头,沈清歌赶紧止住,打趣道:“夏荷你也就和我一般岁数,怎的像府里的婆子一般无二。”
夏荷一听小姐又打趣她,果真气恼,“哼,不说了,不说了,省的小姐又道我像老婆子嘴碎讨嫌。”
待到辰时,沈清歌用了早膳,便见夏荷跃了门槛,打着伞领着一人进来,正是张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清轩院了,这几月都由他代表众管事前来伯府向小姐交代铺中营收,由夏荷在门口引了来。张伯见了沈清歌行了一礼道:“小姐”
张伯把手中提着的方盒递给一旁的夏荷,沈清歌打开了看微微诧异,“这月呈上来的银两瞧着怎多了不少。”
张伯喜笑颜开,“这都是小姐管理得当,各管事每月的月钱升了,此外还有额外奖赏,自是对铺子管理更加尽心,如今铺内生意也比往常好上不少。”
沈清歌微微笑言:“能有如今的生意多亏了各位管事帮忙打理铺子。”沈清歌随手从盒中抽出几张银票递给张伯,“张伯,我身在府中,不好随时出府,这银票你拿着分给各管事,就当是给他们的打赏,拿着当顿酒饭钱也好。”
张伯忙忙推脱,“小姐不可,我们能为小姐办事,每月拿的月钱已是别人的几倍,我们已是知足,如何能再得小姐的赏赐。”
夏荷接过上前塞进张伯的怀里,劝道:“小姐的好意你就受着吧,只有把小姐的铺子打理好了,盈利多了才能打赏你们,这是应当的,小姐最是心善大方不过的,张伯你就不必推辞了。”
话说到这份上,张伯也唯有接受了,只是内心对沈清歌更是折服敬佩,怕是再找不到这般和气大方的主子了。
张伯临走之时,沈清歌又吩咐夏荷打包了几份府里做的糕点让他带了去。
张伯走了之后,夏荷帮着沈清歌数了数,发现盒子里还有将近3千两的银票,夏荷更是忍不住窃笑,“这下可好了,如今小姐月月有银钱入账,将来就算没有姨娘为小姐添嫁妆,小姐自身的钱财也是丰厚的。”
沈清歌叹息,也就夏荷这傻丫头心心念念着她的好。
沈清歌拿出两张百两银票交给夏荷,“你拿去府外做几身秋裳和冬季袄裙,府里发放的总归是比不上外头自己花钱做的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