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隔一天,刁二山又来了。
当时正在院子里浇花的王老三听见路上春分和村里人打招呼的声音,是刁二山等人。这次他领着夏至,赵成并春分驾着马车,马车上还有梨花村的村长和刁家族老刁三爷爷,大清早就一起过来了。
马车刚进到王家这条街上,王老三就让青川去路上等着,等马车过来直接把人迎到三房的院子。
众人进来后,王老三和村长、族老先热情打过招呼,堂而皇之的说父母老房子窄小,不如这里宽敞,进而赶忙让众人进屋里坐下歇息。
村长一笑,明白王老三这是不想让刁二山和刁王氏直接相见,应该是想先听听刁家这边的说法再做决定。
二人也算相熟,青川端茶上来以后,对众人问好就离开了,一道清茶还没喝完,二人还在寒暄土地庄稼的话头,王老大和王老五前后脚也进来了。等寒暄过后,谷雨和青川也跑进来,谷雨站在春□□边,青川回到王老三身后,村长心下明白,该说正事了。
村长放下茶碗,笑着说道:“之前三兄弟去过我们梨花村,走的时候有些事儿还没办完,今天来,我得跟三兄弟交代清楚,事情也算有个收尾。”之后一五一十的把刁小山给了多少钱、刁二山买了谁家的房子说个清楚,最后说道:“他们三兄弟早就分过家,现在各自生活。二山新家虽然在村边,胜在安静,离老房子也远,想清清静静过日子最好不过了。”
王老三笑呵呵跟他说着谢谢,却不松口让刁王氏回去。
王老五虎着脸道:“如果你们就为说这个,那我们知道了,你们喝完茶就好走不送了,我们地里也有好多活,咱们就先走了。”
刁二山见五舅哥要走,站起来拦住他,祈求道:“五哥别走,我们来,是想接孩子娘回去的。”
王老五哼了一声,斜眼睥睨道:“说的轻巧,你还有脸来接?这糟心事儿是谁惹出来的?你们老刁家占便宜没完了吧?刁老四受到责罚了吗?凭什么我妹妹房子让人霸占了,还要忍气吞声跟你回去过日子?”
这时跟来的族老笑呵呵打圆场道:“亲家兄长生气也对,虽说刁老四当下没受什么责难,那不是大山娘年纪老大,又哭又求的,也不能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对吧?再者,三老板是做生意的,更明白名声的要紧之处。刁老四夫妇坑害兄长的做派,十里八村听都没听说过,这样阴毒的心性别说我们村里人现在已经不远跟他们打交道了,就是村外,日后他们的日子也难。”
王老大用鞋底磕了磕烟灰锅子,耷拉眼皮说道:“轻飘几句话,能顶什么。过几天再有别的新鲜事儿,谁还记得他们做过的孽?老人家,别蒙我们。”
族老摆摆手道:“他家可是实打实有两个女儿,而且老大玉芬正是议亲的年纪。都说买马看槽,到时候谁不打听打听她娘的品行?这事儿,影响可是大着呢。眼前得意才几时?后面有他家哭的时候。”
既然是来说合两家,村长、族老自然是往和了劝,王家这边虽然对刁二山诸多不满,但是毕竟妹妹二十年的婚姻,还有两个半大孩子,刁二山又诚心诚意保证对刁王氏好,以后定要好好顾及自己的小家。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家亲,最后春分谷雨去外祖院子请三人过来,舅母们做两桌席面,众人在王老三的院子里吃过午饭,刁王氏依依不舍的跟着刁二山回转梨花村。
上车的时候,刁王氏有些不愿意见到刁二山,恰好人多一辆车挤挤巴巴的,青川便自告奋勇要架着马车送姑姑回去。这一举动恰恰符合王家人心意,他们都不放心刁王氏,有个小辈跟着过去,看看情况是否属实,便是再好不过。
慢悠悠的两辆马车刚进村里,就看到村子中间浓烟一阵一阵的,也不知道谁家的房子还是麦秸垛着火了,看样子是已经快烧完的样子。
谷雨坐在车辕上,对刚刚问这件事的青川说:“那个方向,好像是我家房子啊。”说完后悔,她又说错话了,是她家原来的房子。
青川疑惑的“嗯”了一声,随即二人对视,眼中都迸发出掩饰不住的笑意。青川捂着嘴小声说:“难道是?”
谷雨也捂着嘴“嗯嗯”两声附和。
但是真假难辨,心中窃喜只得先藏住。
二狗子骑在高高的李子树上,望着谷雨家原来的院子方向,眼见那边浓烟起、眼见那边人声噪、眼见那边火光熄灭哀嚎凄厉,不禁笑意盈盈,顺手摘几个秋李子塞进嘴里嚼。为了这一场大火,他都待在树上一天了,现在总算亲眼看着它烧完。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现在像不像谷雨半夜祈祷的那个能拯救帮助她的“哥哥”呢?
原来玉成来找他的那天夜里,他和张玉成说话的时候,偶然听见谷雨屋里传来嘀嘀咕咕。两人都很警觉,当张玉成听清转述给他后,他才知道白天坚强乐观的谷雨,也会在半夜时分无助得很。母亲姐姐都不在身边,还有弟弟要照顾,她只好半夜偷偷跟神仙祈祷,请求有一个能照顾她的“哥哥”出现。
听到这些,他当时心里十分嘲笑她,但是张玉成走后,他躺下睡不着,自己伤心的时候,突然有些明白谷雨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