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义倒是没错,今天是八月六日,自圣道皇帝下了《辽东兵事诏》,要尽复辽东之土起,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了,海城距鞍山驿堡不到五十里,一马平川,红衣一直没露面。
“韩再兴是在聚兵磨刀……”
阿桂脸色也颇为沉重,他并没有对部下细说,当初探子潜往田庄台查探时,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一座宏大的港口和城镇替代了原本的小渔村,蒸汽机轰鸣震天,黑烟凝结成云,来往如潮的军民难以计数,海面上船帆遮天蔽日。
英华竟是将军民两事都一并办了,生生新建了一座海港,在圣道皇帝,乃至英华一国看来,辽东的未来绝无意外。
“红衣不敢过河,哈,他们也忌惮咱们武卫军!”
见那零星红衣就在河对岸徘徊,毫无过河之意,部将们心气渐扬。
接着他们眼前就是一黑,其实只是一件东西,只是太过意外,猛然吸聚了所有人的视线,才隐生光线大暗的错觉。
“那是……飞天眼……”
看着一具硕大气球在河对岸冉冉升起,阿桂眼瞳紧缩,嘴里略略发苦。这东西大家听说过,高起硖石关之败,就是被这东西看破了伏兵。
部将们个个头皮发麻,他们捏着望远镜,自以为将对方行至看得一清二楚,可对方升起这么一具飞天眼,整个鞍山驿堡的动向就纤毫毕现。
阿桂面上异常镇定,吩咐部下去安定军心,有部将建议道:“来的定只是小股红衣。我们应该过河冲击,夺了他们的飞天眼!”
阿桂也动心了,再看看河面,摇头道:“过河要费不少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南面鞍山河宽四五十丈,又正是夏日,只是运几百人过河都不轻松,何况为防御计,从辽阳到鞍山的所有舟船都拖上了岸,这个打算也只能放弃掉。
再转念一想,这河碍着自己。也碍着红衣,众人又释然了。
鞍山驿堡守将,武卫军前翼甲标统领索尔讷拱手道:“有河,有堡,有人,还有炮,鞍山驿堡固若金汤!红衣既已来,就请大人回骆驼山主持大局吧!”
整个鞍山防线分为两道。一道是骆驼山和鞍山驿堡,两点分立近于“z”字拐的鞍山河两岸,由阿桂的前翼部分人马驻守。一道依托沙河和玉佛山,汇聚了武卫军四万精锐和近三万朝鲜兵。
鞍山驿堡这里驻有一千兵和十多门大将军炮,还有两千兵和若干火炮置于骆驼山,背靠鞍山河,二者呈呼应之势。说是防线,其实就是分作两处的坚固据点。
阿桂没自大到靠自己麾下少数人马就想挡住整股红衣大潮,只希望这道防线能守得够久,打乱红衣节奏,待红衣进到第二道防线时,必有可乘之机。
什么是可乘之机呢。就是跟红衣拼出火来,兵法云久滞猛泄,其势难抑,这不仅是说敌人难挡,自己也难控制。
索尔讷的信心也感染了阿桂,但他摆手道:“红衣自诩强力。能走直的绝不走弯的,他们该不会费力去仰攻骆驼山,而是只攻这里。骆驼山的用处在于凭高慑制,让红衣只能从南面和东南攻打这里,主战场在这里,我再看看……”
“看”字刚落下,就听西面骆驼山方向炮声轰鸣,众人大惊,才说红衣不会攻骆驼山的阿桂更是脸色一白。
仔细分辨,除了武卫军自己的炮声外,还杂着更为清亮的炮声,这明显是红衣的火炮,众人迷惑不解,南面只出现了红衣哨探,西面怎么就有红衣的火炮了?难道红衣大队是抄小路从西面过来的?
再听这炮声,间歇后再响起时,竟然越来越近,众人更是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形?
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阿桂的脸色骤然再白一层,已如纸色。
不多时,一股黑烟冉冉入目,接着一个怪异莫名的家伙从河拐处露面,自北而南,绕过骆驼山营地,在阿桂并部将的惊骇目光中,渐渐驶近鞍山驿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