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鸿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洗砚早已经醒来,看不少。
洗砚忙着侍候卢鸿洗漱完毕,又用过早餐。这时闻得门外传来衡阳公主的声音道:“卢公子今日感觉可好些?”
随着声音,衡阳公主已经进了门来。卢鸿忙半坐起身道:“不敢劳动公主相问。此次蒙难,得公主相救,大恩不敢言谢,只得永铭于心。今日觉得已经轻松多了,再过两天,便可起身。那时便可回叔父府上静养,以免再打扰公主。”
衡阳公主摇摇头说:“既然到了我府上,总须要养好了才回去,不难倒显得我这主人是个恶东家了。这且休论,只是衡阳有几句话想对公子说,不知方不方便?”
洗砚一听,知道衡阳公主有事要同卢鸿谈,连忙收拾东西,退出门外。卢鸿淡淡地说:“公主有话请讲,何须客气。”
衡阳公主略停了一会,才轻轻地说:“此次遇刺之事,不知卢公子有何想法?”
卢鸿不动声色道:“在下自思至京城以来,似乎并未得罪过人,实在不知是何许人,竟要置在下于死地而后快。或许是那刺客认借了人,也未可知。”
衡阳公主冷笑一声道:“卢公子太谨慎了,对着衡阳也如此么?不瞒公子,衡阳也着人调查过公子到京城后的言行举动。只说公子的身分,令师本是太子右庶子,更是身居国子祭酒之职。你身为令师衣钵传人,若说你不是太子一党,只怕无人能信。”
说到这里,衡阳公主看了看卢鸿的脸色,又接着说:“可怪的是,公子与那太子几乎未有来往,却几度与魏王盘桓。虽然你数次公开坚拒魏王之邀,但魏王不仅未见与你疏远,反而愈见亲密。”
衡阳公主摇了摇头。接着说:“何况公子本是范阳卢氏之后,令尊更是身为卢氏族长。卢公子,世家子弟于世家的忠诚,只怕远在我大唐之上吧。如此一来,有心人不禁要问:卢公子以卢家世子身份,于太子、魏王间若即若离,究竟是何用心?”
卢鸿听着衡阳公主之言,脸上虽然强自平静。只是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自己与这衡阳公主,不过有一面之缘,为何对自己这般关注。她说曾派人调查自己,不知究竟都有些什么内容?心下想着。口中却说:“公主太看得起我了。卢鸿不过一介闲人,玩些文房,做些诗词,聊以遣兴罢了。至于太子、魏王。朝堂中事,又或世家派系,却从未掺杂过。”
衡阳公主轻笑着道:“若说文彩风流,公子自然不居人后。世人看公子,或也有这般看的。只是衡阳却不敢芶同。这且不说了,我只问你一句。我那上官姐姐。你待怎么办?”
卢鸿见衡阳公主言语闪烁。又突然扯到了上官玥身上,纵然辩材无碍。对着这位难缠的公主,也觉得难以招架,只得吱唔道:“上官姑娘,与我有什么干系?什么我待怎么办?”
衡阳公主“哼”了一声道:“你少来装着没事的样子。我那上官姐姐前几天被你哄得魂都丢了,成天围着你转;又与你大庭广众下,牵手携行,全长安都传遍了。现在你倒是一抹清,说没干系了?你可知道,为什么上官姐姐自你醒来,这两天都不肯来见你么?”
卢鸿摇头道:“却是为何?”
衡阳公主道:“唉,可怜我那上官姐姐见你当时那份样子,吓得死去活来,哭得昏天黑地,什么也不顾了,就傻呆在你身边。要不是我硬拉走,怕不都化了望夫石了。上官姐姐虽然人给我拉走了,魂还留在那一问三不知的负心人身上。若不是你昨天总算醒来呀,上官姐姐不吃不睡的,怕先你成仙了。她流了一夜的泪,两只眼睛都肿得桃子似地,怕某人见了她的狼狈模样,在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不敢前来,只是一会派丫环问个信。可怜这份真心,竟然还有人故作不知,充作清高模样!”
卢鸿不敢接语,只道:“公主取笑了。我与上官姑娘心如明月,绝无私情。公主纵然责骂与我,却不可污了上官姑娘的清誉。”…
衡阳公主摇头道:“我与上官姐姐情愈姐妹,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更如何会污她清誉。卢公子,我知道你家中已经订了妻室,乃是阳郑氏之女。若说身份地位,与你相当,也无可置喙。只是上官姐姐这份苦心,你也不忍相负吧?你是世家子弟,但上官姐姐
自高,以你目前的身份地位,怕还有些周折。”
卢鸿心中警惕,心中念头急转。这位衡阳公主,实在是自己所遇过最难对付的人物。观她语言滴水不漏,或声色俱厉,或出言调笑,或义正词严,牢牢占着主动,更步步紧逼。想来她先是威吓,后以上官之事诱导,其中必有圈套在后等着自己。只是不知其后手为何,意欲何为。
卢鸿想来,自己的价值,不过一是自己这块招牌,二是身后地家族。但衡阳公主一介女子,纵然贵为公主,又有何能为?她这般费尽心思,究竟有何目的?
既然摸不透衡阳公主的心思,卢鸿只得以不变应万变,说道:“劳公主挂心。公主为上官姑娘如此用心,卢鸿佩服。只是此事无论如何,终须上官姑娘之意方可商量。待在下身体稍安,便拜会上官姑娘,定然不会负了公主这片苦心。”
衡阳公主见这卢鸿软硬不吃,说得含含糊糊,一时也不知怎么对付。正在此时,家人来报,门外有人求见,乃是卢鸿的亲友,又来探看了。
衡阳公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此事我也不便相逼。只是你可要想好了,我那上官姐姐是何等样人,他人求也求不来地。你可不许负了她。”
卢鸿看着衡阳公主,轻纱相遮,只隐约可见她双眼,却不知是何神色。也不知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得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