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从来没有想过天还要降大任于自己,孔颖达老夫子人,但自己只想做个散人罢了。
走一步算一步,能帮把就帮把吧。卢鸿这么自我安慰,然后抱着《归藏》去做连连看的游戏去了。
下决心总是容易的,但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卢鸿的脑袋瓜子,质量是不容怀疑的。但就算是如此,这部乱简《归藏》的整理,依然进展极慢。
据卢鸿估计,原《归藏》竹简大概是一本民间藏的抄本,也就是用的一尺的简。每片简上大概有不到二十个字。这样一来,其错乱程度更甚,让卢鸿头疼不已。
整部乱简《归藏》大概有四千多字,卢鸿初步判断,应该就是自己手中那部《归藏》中逸去的象词、系辞等部分,因此对卢鸿来说,可补手中《归藏》的不足,极为珍贵。但比较可气的是,其卦序似乎是后来伪造者臆造编排的。
所谓卦序,便是各卦排列的顺序。“易”中各卦排列顺序,其实是反映出先人对天地万物演化发展规律的一种认识。卢鸿手中郑家藏书楼《归藏》的卦序,经卢鸿推断应该是正确无疑的,其由“坤”而始,按其原始卦爻的演变为序。而目前的《周易》则是自“乾”而始,且不按卦爻为序,而是一对一对的排列,如“乾”、“坤”相连,“屯”、“蒙”相连。这些卦都是形状相对或阴阳相反,所谓“非覆既变”。
由此卢鸿可以认为。《归藏》卦序的排列,应该比《周易》原始且简单。但为什么周人要打破其固有地排列方式,卢鸿便想不到了。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先从散乱的词句中,将能够对应的各卦象词一一先挑选出来。象词是描述卦象的,因此在归集乱简词句时,很多象词还是比较容易分辩其对应的卦名的。
这一份工作,大概进行了十几天。除了大致将乱简《归藏》中的几十篇象词初步整理出来以来。卢鸿还剔除了几百字地后人胡乱加入地伪文。这些文字地文风与原文不同。大致可以看出来的。当然还有更多的部分,难以断定,只得估且留存。
卢鸿已经浑然忘了时间,忘了身外诸多事宜。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沉浸在这部《归藏》之中。越是接近于其真实面目,卢鸿越觉得其中隐涵的至理。《归藏》比《周易》也许要简单的多;但其中象词的描述与易理,却要深奥得多。
其余系辞一段。实在是太难以理顺了。这一段文字不足千字,虽然经过卢鸿反复整理审核,但能够理清顺序,可以比较明白的地方,也不过三四百字。其他地方,如何排列词句,依然没有头绪。
所抄《老子》词句,均集中于这一部分之中。而且全无道理。与《老子》对照,也无规律可循。卢鸿曾经尝试将其中抄于《老子》地词句尽均剔去,但去除之后。能够通读的部分也几乎不能成文。因为一些《老子》中的词句,前后亦有关联,强行去掉了,更是无从读起了。
豫兮其若冬涉川,犹兮其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其若凌释…
卢鸿在室内自己一边缓缓踱来踱去,一边嘴里念叨着。
“卢鸿!卢鸿!”门口有人一边叫着,一边直闯了进来。后边的洗砚急得满脸通红,正边追着边说道:“哎呀我的褚大人,我不是说了公子这几天忙嘛,你怎么就闯进来了呢。”
卢鸿回过神来,转身一看,进来的正是褚遂良。有几天没见,觉得褚大人气色不错,满面红光的。
“褚大人,好长时间没见了。看您这气色不错啊。洗砚!干什么呢,怎么可以这般对褚大人无礼。还不快快看茶。”卢鸿见了褚遂良,连忙上前施礼问候。
洗砚见了卢鸿这般说,连忙出去倒茶了。褚遂良却气哼哼地说:“还说呢,可不是好长时间没见了。这一段但有事找你,总是忙得没空见人。也不知你是闭的什么关,悟地什么道。我这叫气色不错吗?我是让你气地!”
卢鸿一时摸不着头脑,道:“小可哪有得罪之处,竟至把褚大人气成这样了。来来,先请坐下,一会喝口茶,慢慢说。”
褚遂良这才坐下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前几天啊,我一个学生,给我弄了一块大料来了。”说到这里,褚遂良的眼睛也不由光芒四射,简直如同一只饿了八天的狼见了烤全羊一般。然后摇了摇头,又接着说:“要说这块石头,那可真是极品。这些时候,
也见了些,就没见过这么漂亮地。要说这石头,也了,就没有一个不夸的。”说着,褚遂良自己先嘿嘿地笑了起来,显是极为得意。
“哦?”卢鸿一听也大感兴趣,自己也坐下来问道:“不知是什么料,由哪来的?”
褚遂良兴奋的表情一下子转为苦闷,抓着头说:“要命的就是这个。我那学生得来也颇为偶然,根本不清楚最初的产地是在哪里。而且这块东西根本也不象是咱们平常见过的料,虽然石质极佳,但感觉质地极硬,我也不舍得解成小块刻了试。东西挺大的,又不方便搬来。几次来找你,结果都被你那书童挡在了门外。”说到这里,见洗砚奉了茶上来,不由又“哼哼”了两声,表示不满。
洗砚一脸委屈,却又哪敢分说。卢鸿倒知道,自己读书时不喜人打扰,在范阳时因为有几次被人打断思路,也说过洗砚几回。因此洗砚自然是长了记性,不敢放人进来了。说来倒也怪不得他,只不过当着褚遂良,还得装着数落他两句,连道“不长眼睛,也不看褚大人是什么人,怎么可以与其他人一般”云云,洗砚自己一幅惭愧无地的样子,褚大人颇为满意,也就不为已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