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祸水看了眼天色,天边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和往常的每一个清晨相似,不过确实比昨日要冷一些,她里里外外穿了四五件,都挡不住入骨的寒冷。
其他人可能会以为姜尚时是因为临近东临所以心切,但姜祸水了解她的父亲,他从来都是最沉得住气的稳妥之人,正因如此,他刚才的话才更令她不解。
这一路走来,除了气候和疲倦,他们几乎没遇到什么困难,姜祸水每天都呆在马车里什么都不用做,十分清闲,日子安逸得她都快忘记此行的目的了。如今快要到达东临,她心头陡然笼罩上一层阴云,有些不安。
兴致半程果不其然下起了大雪,商队前行的速度不得已慢了下来,最后大雪封了路,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然而方圆十里没有客栈和旅店,他们只能找出帐篷就地安营扎寨,等待雪停。
雪下得急,不一会儿就没过膝盖,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天空阴沉沉的,人们的心情也压抑起来。
商队中有人忍不住抱怨起来,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魏总镖头早就说了今天会下大雪,有人偏不听劝,一意孤行,现在好了吧?大家都困在这荒郊野岭了。”
“这没几日就能到东临了,也不知道猴急个啥,想钱想疯了吧?”
“嘘,你们都小点声。”
“我偏不,他能把我怎么样?”
几人穿着风虎镖局的衣服,围在一起喝着酒,其中一人许是喝高了,声音大了起来,引得本来竖起耳朵偷听的人纷纷侧目。
姜尚时离得不远,装作不知道那边的情况似的往妻女所在的马车走去。
车帘被人从外面掀起,冷风夹杂着细雪便趁机钻了进来,姜祸水被吹得满面,打了个寒颤缩着脑袋,圆溜溜的眸子看着外面站着微笑的姜尚时,忍不住叫了声“阿爹你干嘛。”
姜尚时笑容在脸上扩大,问“阿晚没受过这种苦吧?是阿爹太固执了,对不住你和你娘。”
马车外的喧闹她们也听在耳中,姜祸水想了想,站起来作势要下马车。李氏连忙拦着,被姜祸水闪身躲过了,忍不住说“阿晚别胡闹,外边雪大,天冷。”
“阿晚才没胡闹呢,倒是阿娘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你肚子里可是我的弟弟妹妹呀,不能受寒受累的,所以阿娘听话,乖乖呆在马车里别出去,知道吗?”
说完她就跳下了马车,不过没料到才这么一会儿雪就积得这么深了,这一下迎面扑进了雪堆里。
李氏担忧地唤她,姜尚时不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姜祸水飞快地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粘的雪,这时姜尚时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阿晚没事吧?”
……这可真是亲生的。
她没理他,对探头看她的李氏笑道“阿娘别担心,我没事。”然后瞪了父亲一眼,“阿爹还不快点把帘子放下来,阿娘不能吹冷风的!”
姜尚时本等着女儿骂他几句,谁料到她开口竟然是说这个,愣了一下才放下帘子。
雪依旧在下,虽然是没过了他的膝盖,但对于姜祸水来说却是没过了腰快到胸口了,姜尚时连忙走过去把女儿背起来。
父亲的背温暖宽厚,记忆隔着十几年的光阴在此刻重叠,猛烈撞击着她的胸腔,姜祸水只觉有一股暖流走遍全身,寒冷都减轻了几分,让她有些想落泪。
“阿晚刚才没有生阿爹的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