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的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见过面的广陵王,但他却换了截然不同风格的衣裳,额上还贴了张朱砂写就的黄符,将他精致俊美的脸蛋遮住了许多。
此时天光大暗,风雨如晦,他避雨入书阁,见到此种情形,免不了心中惊诧,一时间有些陷进自己思绪中。
广陵王容貌清丽脱俗,断然不至于骇人,他是怎么也怕不起来的,可这场景和那些被封印的山鬼精怪又有何异?
袁基心跳加速,不自觉凑了过去,伸出手来,却悬而未落,
似乎做什么心理建设一般。
这种符咒的往往意味着“不要碰”,但人就是这样,越不让碰,就越忍不住去碰,某种可怖的后果象征着危险,可危险往往是吸引人的。
最终,他还是用细白的手指拈住了符咒的下端,缓缓将其揭开。
广陵王貌若好女的脸蛋没了符纸的遮挡,在这种晦暗天气中更显得夺目。
袁基讲手中符咒举起来端详,见其上画的是敕字符文,他还要再细细分辨,广陵王却有了动作。
对方先是抬手伸了个懒腰,整个人抻成窄长一条,旋即睁开了双目。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最终还是广陵王率先打破了沉默。
“啊,怎么了?……”
看出了对方的惊讶,袁基便笑着同他打招呼,“殿下,巧遇而已。”
“是挺凑巧的……我的符怎么会在你手里?”
广陵王有些摸不到头脑,他还记得这人是太仆袁基,但两人只一面之缘,对方是怎么在拿了他的符之后还坦荡荡的与自己打招呼的?
这情景让他想到了自顾自背了首《李延年歌》过来搭讪的崔烈,
难不成脸皮不厚,不能在朝中为官吗?
“在下并非有意,只是来兰台避雨,见殿下躺着,呼喊也没有动静,一时情急,才将符纸取下。”
袁基这话合乎情理,让他挑不出毛病来,甚至还得谢谢他才行。
广陵王心中腹诽,但又碍于袁家门第,给了他这个面子:“今日天气甚好,只是兰台近水,蚊虫颇多,我欲在此小憩,便贴了这驱蚊的黄符,求个清净,让太仆劳心了。”
袁基听了,想到广陵王师从隐鸢阁这事,虽然这事并没有宣扬,但也算不上什么密辛,“仙家法术,当真如此神奇?”
“子不语怪力乱神,太仆莫要深究,说是仙,不过是人顺应道法,得以延年益寿,借自然之力罢了。”
广陵王坐起身来,他大腿还放在桌案上,两条套在长靴中的小腿在空中踢来踢去的晃荡,很是惹眼。
这举动自然是非常不端庄的,像极了小孩子玩闹,世家大族注重礼仪,按理来说袁基该非常看不上眼才对,可不知怎的,他竟又回想起了那日朝会,广陵王那双如同新荷脱瓣的雪白脚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