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柳村,顾名思义,村头有三棵大柳树。
只是如今这三棵柳树,一棵遭了虫害,一棵前年被雷劈成个丫字,都已经死得透彻。
只剩最东边的一株,耷拉着稀疏的柳条,像个秃毛老头儿,苟延残喘地杵在早已干涸见底的泉眼边。
秋风卷着地上的黄土碎草,成团地从村头一直翻滚到村里的打谷场上。
天空中不住有麻点飞过,嗡嗡作响。仔细一看,全是一只只拇指大的秋蝗。
肥壮敏捷,瞪着黑泡儿大眼,拍着油亮的大翅膀,掠过农人悲怆麻木的双眼,在干燥的空气中肆无忌惮地狂舞。
大旱已久,颗粒无收。人畜苦瘦,只肥了这群贪食的螽斯。
只有孩子们依旧是无忧无虑的。
他们在泥土里打着滚,下山野猴子似的尖叫着,人叠人地推挤撕扯。
没有加入战场的孩子另有任务。
树下一堆小火,小孩抓了几只蝗虫穿在柳枝上,正架在火上烤。
晒谷场上战况愈烈,挨了揍的孩子哇哇大叫,火上的蚱蜢也开始吱吱作响。
小孩儿咽着唾沫,正把串子凑到嘴边,耳边忽闻一声清幽铃声。
一团阴影笼罩住了大地,覆盖了枯树泉眼,朝着打谷场而去。
小孩儿呆呆抬头望,继而瞪大了眼,丢下烤蚱蜢,朝打成一团烂泥的孩子群奔去。
“仙……仙人!”他连滚带爬地,“仙人来啦!仙人来猎妖啦——”
叫喊间,那片阴影已将打谷场也吞入了腹。
孩子们收了手,鸭子似的伸着细瘦的脖子朝天上望。
大人们纷纷奔出,抢下了自家的孩子,惶惶地退开。
众目睽睽之中,那团阴影缓缓落下,露出了真容。
数名劲装男子骑着灵兽,簇拥着一辆宽大的车驾,自高空徐徐降临于一片凡世沸尘之中。
那灵兽似鹿似马,高大膘壮,通体皮毛泛着莹润的光芒。
车驾更是富丽眩目,极尽奢华之事。
朱红漆遍涂,榫卯处绘以精美彩画,墨蓝的帐壁银线满绣,缀满了流光溢彩的宝珠。车盖四角还各悬着拳头大的金铃。先前那悦耳铃声想必就是从这里传出来。
一个蓝衫修士两步上了车驾,伸手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