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上,10点03分,张壹望的拜年电话来了。
除了历年过年的问候,张壹望这个人平时大半年也不冒个泡,即使突然冒个泡说约饭吧,又没有付诸行动的下文。每当边瀞偶尔落寞时,想找这个熟人聊几句,张壹望的电话往往连续几天关机或者不接不回电,让人怀疑是不是这一次是真的无故断交不再往来。而在某个接近遗忘,打算就此与此人相忘于江湖的时候,张壹望的电话又来了,无外乎问候一下“挺好的?没什么情况,没什么变化,包括个人生活”。
有说,没有真正的剩女,剩,只是一种存在形式,往往是经历过无法超越的男神后的不妥协。那么,张壹望就是边瀞命中的男神。边瀞也曾经无数次反思过这个问题,如果不是当时年少眼浅,被张壹望那山青水绿、卓尔不群的品味,一下子击倒了,倘若搁到现在还真未必了。一个初出校门的小白领,面对熟稔城中潮店、浑身精致细节的品味大叔,他随便展示两本在读书目,就让姑娘家晕头转向了。其中一本边瀞还记得书名,《北京病人》,当时觉得恰恰就是代表着张大叔那一世代的意识形态。
三十岁后的边瀞,愈发看重男人的智力水平。而张壹望如果不是赶上好年代,以其感人的智商,做不到如今的生活富足。现如今的边瀞,反倒是张壹望的精神垃圾桶了。经过几次被倾倒有的没的烂事,边瀞感慨虽然张壹望仍旧是人群中那一眼望见的临风玉树,但当年对大叔的崇拜观瞻,已经变成对长不大老男孩的无奈了。十岁的年龄差,随着大家年纪基数的增加,越来越模糊了似乎。张壹望是一个骨子里的儒人,不怎么有商人的品质,心怀普渡身边的哥们与在公司跟着自己的下属们,但又时不时遇上被吃里扒外的事。也常常因为一副好皮囊,有着各种的桃花送上门,还喜欢跟边瀞叨叨。
直到某一回的电话扯淡里,边瀞猛然怒了,冷冷的质问“您这些莺莺燕燕的事,合适跟我说么?”
张壹望在电话线那头默然了。边瀞真的不明白张壹望明明知道自己对他的多年痴情,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说这些刺激性的事情。
尽管张壹望一直还是单身着,在精神纠缠的第十年,边瀞告诉自己该放下了。
“你能够记得住我多年前的每一句话,却没有实现过我对你的愿望,是明知而不为的不愿意,那又何必时不时地挠一挠呢?”这是一句盘桓在喉,却始终没有说出的话。
在这十年中,边瀞也并不是真空状态,但一个人心有所属时,其他人的出现就不是正确的时间吧。不一定是什么曾经沧海,不过是没有更好的出现。
十字路口,红灯。
边瀞止步在马路牙子上。过了马路就是张一望发小大牛二婚婚礼的地点。
当红灯闪烁,正要切换为绿色时,右边走上前的一个人形,“唉”了一声。
边瀞侧头一看,是张壹望。
两个人就着绿灯穿行路口。包括张壹望说话的内容,就像这一路一直是一同行来,从未分开一般。
然而,边瀞已经想不起上一次见面,到底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
有一种人,就是分离再久,还是可以人群中一眼看见,感觉是那么熟悉又自然。
不不不,实际在最初还是小女生的时候,每次看见张壹望,边瀞是小鹿乱撞,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努力想表现的更好,却有劲无处使。而在张壹望屡屡进进退退的磨耗中,她也不知道从那一天起,自己突然不拧巴了,随意淡然了很多。只要张壹望开口,她还是会毫不犹豫走向他,但他不,她也可以自行安好了。
站在门口迎宾的大牛,热情而又一脸坏笑地招呼二人:“哟,一起来了呀?”
“路口碰上的。”张壹望解释,并掏出红包塞给新娘手上。
边瀞无疑瞥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金戒指。
入席。
张壹望给边瀞拉好椅子,并在她右边坐下。
边瀞故意侧着头,目光停在他那搁于膝盖上的左手,笑而不语。
张壹望沉吟片刻:“呃,跟你说一声哈,年初去拉斯维加斯,喝多了,注了个册。”
“噢。”虽然边瀞早幻想过数百次张壹望的有朝一日,但真的发生时,除了保持表面微笑,她也不知道还能够说什么。虽然心中也有草泥马奔腾而过,但远比假想中的自己更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