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岭,没有白日。
丹阁临时搭建的营寨中,悬满了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阁主所在的大帐更是形制华丽,虎皮狐毯、翠玉酒器……各种陈设一应俱全,侍奉的弟子轮班倒班,时刻接受传召命令。
娄玉阙将盏中桃花羹一饮而尽,立刻伸手拽住旁边一弟子脖领,将人揪到面前,掀开椎帽上素白的纱帘,急声道:“怎么样,斑还在吗?!”
那弟子被拖得晕头转向,刚定下心神便对上阁主血红的眼睛,顿时吓得肝胆俱颤,哆哆嗦嗦抖成筛糠模样,哪里还有理智回答问题。
“废物!”娄玉阙厉声骂了一句,狠狠将人丢到地上。
“兄长莫恼,桃花羹乃是美容秘药,最是滋补容颜。”娄玉衡将那弟子扶起,转身递给娄玉阙一面铜镜:“兄长不信可以看看,红斑是否有所消退。”
娄玉阙见到来人不免哼了一声,倒也没说旁的,径直接过铜镜送入纱帘。
镜中,男子五官俊美,容色不凡,但两颊处却平生了大片红斑,每一块都足有拇指大小,起斑的地方泛着不正常的病红,与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格格不入。
见到红斑,娄玉阙眼中密布的血丝更重了几分,这么多时日以来,这突发的斑症,抹什么药膏都不见效,扰得他日夜难安,即便打坐休息,也会在下一刻从噩梦中惊醒。
娄玉阙强忍住心里的不适,仔细看向镜中之人,脸上那大片的红斑,似乎颜色比先前淡了一点?不,不是错觉,就是淡了!
果然有效!
娄玉阙终于放声大笑起来,迫不及待道:“快快快,多煮一些桃花羹,我今日要喝三、不,喝十碗!”
娄玉衡同样露出一抹笑容:“兄长不必心急,这一碗的效用还未全数发挥呢。”
“此话当真?那到明日,本君这斑印是不是就彻底消了?”娄玉阙惊喜道,当即拍了拍娄玉衡的肩膀:“这事你办的不错,当赏。”
赞许的手掌落在自己肩头,娄玉衡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不着痕迹的退后躲开,朝娄玉阙施了一礼:“这都是玉衡该做的。”
娄玉阙恍若未闻,只道:“你想要什么?但凡丹阁宝库所有,尽可以拿去。”
娄玉衡头低得更深,五官表情全数隐没阴影中:“玉衡天生体弱,无法像兄长一般统领丹阁,仅能在这些琐事上多费功夫,只希望兄长诸事顺遂,光复宗门荣耀。”
“你到底要什么?”娄玉阙蹙眉,直觉性的不喜他这番顾左右而言他的做派,明明不必操心丹阁商货之事,自己这胞弟却比任何一个商人都更喜欢惺惺作态。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脚步匆匆走进来一个弟子,伏身道:“禀阁主,寂海上出现了一具女尸。”
“小题大做,秘境中哪天不死百十个修士?”娄玉阙满不在意的躺坐到贵妃椅上,拿起一把银制小锉刀修理指甲,一边修一边懒洋洋道:“那女尸长得可好看,有几分容貌,能否抵得上本君姿色的万分之一?”
“弟、弟子不知。”报信弟子脸上浮出一缕难色:“那女尸漂在寂海中心,太远了瞧不清模样,应当是个散修,可是寂海难渡,弟子们恐有危险,不敢轻易下水去捞。”
“散修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左不过一个容色平庸之辈,这种芝麻大小的事情也要来叨扰本君,你们跟了我这么久,还分不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娄玉阙优雅的剔着指甲,语调微微上扬。
报信弟子脸色一白,将剩下的话全都塞回肚子里,立刻俯首就要退下,娄玉衡却抬手打断,笑道:“若是个普通散修,想必你们也不至于如此惊慌,是否还有旁的缘故?”
报信弟子讷讷不敢言语,娄玉衡又道:“不必紧张,兄长温厚,是不会责怪你的。”
“温厚”这两个字与娄玉阙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报信弟子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若说玉衡真君温厚那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