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两支队前后布阵遣神兵轻舟赏月
农历八月上旬,梅邪把驻守在黄河白鹤镇码头的一个中队日军分散开,留一个曹长和十几个士兵留守渡口,一部分撤回到北大营加强城内治安,一部分到关林庙周边警戒,以保证重新迁回那里的军火库安全,还有一部分开往韩城,守护西线的运输车队。白鹤镇码头上郭敬堂的一个团,也梅邪又从抽调了走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因为前些天下游的黑石关和虎牢关渡口,好几次被八路军袭击,不得不补充那边的防守,现在郭敬堂的身边最多也不过百十号人。梅邪有他自己的想法,这里离洛阳城近,万一有个动静。
中秋节的上午,在白家大院门口,白继昌接过车把式老袁头手中的马鞭,拍了拍车上的几罐子“隋唐宫坊”老酒,把马车赶出了城东门,接上在那里等候他的仝来顺,一路驰向白鹤镇。
当马车拐进丁字路口,仝来顺发现这里和他以往来的时候似乎多了许多人,小贩、食客还有拉着板车的脚力,以及等着雇主来找帮工的农村人。仝来顺是今天早上收到白家送的两块现大洋,请他到白鹤渡口找个熟人“帮点小忙”,这才丢下生意来的。仝来顺有个表弟姓高,十几年前经媒人介绍,来到白鹤镇做了上门女婿,老丈人在镇上有家小饭店,就跟着学了点手艺,不想被皇协军抓了伙夫。高厨子为人活套,在队伍里和上上下下当官的关系都混不错,也经常给团长郭敬堂做些不重样的下酒菜,很博得郭敬堂的高兴。让仝来顺迷惑的是白家怎么知道他与高厨子的关系?“小忙”能值两块大洋?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来了,这世道敬酒不吃就得吃罚酒。
郭敬堂自从穿上了这身人不人鬼不鬼的黄皮,常常半夜睡不着觉,让高厨子给他弄两小菜,时不时两人也坐下喝上一阵子。高厨子很同情郭敬堂,一个堂堂的大团长在日本人的眼里狗屁不如,那个长着酒糟鼻子的日本少佐只要一来,有事没事就得把郭敬堂训斥一通,有时候还用王八盒子对着他脑门点来点去,就连他手下的那个瘦得可怜的麻秆营长,动不动就被日本人揍得鼻青脸肿。有一次郭敬堂喝了酒后对高厨子说,要不是豫南鄂北被日本人给占了,早脱了这身狗皮回家种地去了。郭敬堂小时读过几年书,后来家穷辍学,为了生计便跟着本地的镖局,南来北往地跑腾着混口饭吃,也学了些南拳北腿的招式护身。那时候孙殿英的队伍驻扎在洛阳龙门山口,郭敬堂所在的镖队路过这里,孙殿英一句话,就连人带货全给充了“公”。因为郭敬堂认的几个字,人又正道,再加上会两下子,孙殿英便把他留在身边当马弁,后来觉得这小子是块料,就让他下去带兵,几年光景就升到营长的位置。郭敬堂想,既然戎装就一心为国出力,将来也好光耀祖宗,可没有想到孙殿英是个坐不稳的马猴屁股,有奶便是娘,今天和这个结盟,明天又翻脸去投靠别人,郭敬堂跟着孙殿英尽打些糊涂仗。去年四月,孙殿英见日本人势头大,又经日本人的战车大炮一吓唬,摇身一变改换了门庭,不仅出卖了上司庞炳勋向日本人邀功请赏,还又帮日本人打起了共产党八路军,弄得下面军官们怨声载道。孙殿英说:“你们懂个球!这叫曲线救国,我孙大炮从拉队伍到现在啥时候吃过亏!”前一阵子孙殿英在“林南”挨了八路军的揍,便一头扎进新乡日本人的大本营里不敢出来,再也不提吃亏不吃亏的事了。郭敬堂在豫北时日本人不把他当人用,这一会又让他来黄河边当看门狗、招风顶子弹,这让郭敬堂心里有说不出的“窝囊”。
大车到了“白氏盐局”大门前,白继昌把马鞭子交给了仝来顺,让他在外面等着不要离开。白继昌看了眼已换了人的两个护院家丁,便急急走了进去。偌大的盐库和杂货库房里,抬来搬去的库工们,都是些年轻力壮、精神头十足的小伙子,白继昌望着一张张陌生而泛着喜悦的脸,心里一阵欣慰。在白楼顶层的一间屋子里,戎鹞子、姜思贤、张剑石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听见外面有动静,几个人迅速摸出枪,做好有“万一”的准备,白继昌咳嗽了几声推门进来,摘下藏青色礼帽子想找个地方放置,戎鹞子接过来弹了弹上面的灰,故意绷着脸对大家嗔怒道:“你们就是这样欢迎上级领导来指导工作的?”大家轻松地笑了。白继昌接过递来的茶水,没有沾到唇边就兴奋地说:“今天是洛阳历史上值得纪念的日子,我军皮定均先遣支队三个团开往洛阳,豫西将揭开一个新的抗战高潮!”戎鹞子夺过白继昌手中的茶杯,自己大口地喝了起来。姜思贤不停地摘下眼镜又戴上,用衣襟来回擦拭着早已亮光光的镜片。张剑石则一会儿把两只手放在嘴边吹着哈气,一会又双手合掌用力地相互搓。“刚收到皮支队过河的准确时间,晚十二点开始。”白继昌看着戎鹞子继续说:“先遣小队已经扫清了对岸的所有哨卡,又在下游黑石关渡口佯攻了两次,渡船也准备停当了。”说着摸出怀表看了看“现在是上午九点,离约定还有半天多一点的时间,任务非常艰巨。”白继昌的脸变得严肃起来,“这次大军过河,我们一定要保证所定方案万无一失,同志们绝不可掉以轻心。”戎鹞子说:“你就让支队首长们放心吧,码头那这边我敢说没有问题,郭敬堂这个老牌败将绝不敢龇龇牙,这个人多次受到咱们感化,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中国人。咱也不是一手不留,我今天晚上就睡在他的团部里,替他顶一晚的差事。”姜思贤按了按眼镜框,“兵书曰,以静制动。”他用眼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一街两巷的居家、客栈里都埋伏了咱们的人,以逸待劳守在镇公所的周围,这十个小日本敢蹿出院子大门一步,那就得躺着回去。”张剑石最后一个发言,他慢吞吞地、胸有成竹地说:“我们伊洛支队的二百多名战士,提前一个小时进入邙山路口阵地,一旦出现突发情况,坚决堵住日军从城里来的援兵。”接着又补充道:“不能过早,早了可能会引起敌人的怀疑与警惕。”白继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提起水壶给姜思贤和张剑石倒上水说:“二位支队长考虑的周全,我代表豫西党组织向你们表示感谢。”说着起身郑重地和他俩握了手,又指着楼下说:“同时也感谢两个支队,给我挑选了这些精兵强将,以备码头上的不测、防范渡口随时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说的二人连连谦让。
接着,大家又对皮支队过来后怎么接应、可能遇到的情况、行军路线、驻扎地的周边环境以及物资供应等,向白继昌做了详细地汇报。白继昌说,部队过来在偃师以南的佛光乡落脚点没有问题,那里的党组织是红军的老底子,至今仍比较健全,群众基础好,加上思贤又做了大量的工作,相信根据地会很快地形成并扩大,不过——白继昌看了看姜思贤,意思是下面的话让他来说。姜思贤明白,“白书记是担心城东偃师的地方武装裴子明,还有轩辕关下南衙镇的张执嵩。这两个人的性质不太一样,虽然都是国民党军队里干过,但前者裴子明对我党只是不了解,与日寇势不两立,手下有二百杆枪,两个多月来,大大小小和日本人打了十几仗,消灭了敌人少说也有一百多号,现在小股日军轻易不敢再去骚扰,是我们团结抗日统一战线上的人。我也去找过裴子明多次,他总是闭门不见。关键是他手里有一批国民党撤退时,留下来的一大批武器弹药,谁靠近他,他就认为谁就是另有所图。”白继昌问裴子明现在什么地方?“偃师镇东南百十里地双龙峡谷尽头的佛光寺。”姜思贤答。白继昌沉思了一会说:“有利有弊,佛光寺是通往伊川、登封的咽喉,从目前看还不会给我们造成什么不利,不过这个问题早晚得解决。”姜思贤继续说“后者张执嵩曾当过国军师长,对我党积怨至深且无法调和,解甲归田后与国民党各界不再主动来往,拒绝日方、包括亲日派的纠缠。”白继昌说:“不做好事,也不做坏事,也算是个中立的选择,他占住伊河东岸南北过往的捷径,地理位置决定了他安生不了,只要他现在不与我们为敌。不过还是要先警告他一下,省得他到时候突然变故。”四个人说着,讨论着,不知不觉已过午后,白继昌拿起一个已放凉了的馒头,招呼大家:“诸位请吧,吃饱有力气干活!”
太阳开始斜向西边,天空没有一丝云,看来今晚中秋的月亮一定会很亮、很圆。戎鹞子和仝来顺赶着马车,载着十几坛子白酒和两扇子猪肉来到白鹤渡口。距吃晚饭的时间还早,高厨子听见有人叫,在脏兮兮的围腰上擦着手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仝来顺和高厨子寒暄了几句,便向他介绍戎鹞子,说戎鹞子是白家商行的伙计,三天两头有两岸货物来往,想着高厨子在这里人头熟,趁着过节给长官和弟兄们送些犒劳品,也好往后图个方便。高厨子瞪着两只圆骨碌碌的眼珠子,打量了戎鹞子了一番,用怀疑的眼光转向仝来顺那双眯着双眼的笑脸,似乎在问,你别“晕”我了表哥!有啥事你不能直接说?仝来顺马上明白了高厨子的意思,把表弟拉到一边说,送的是吃喝的东西,又不是毒药,要是以后真的遇上了啥事,能说成就说成,说不成也是天意,咱又不是神仙。“况且——”仝来顺用眼角瞟了瞟戎鹞子,更加小声地对高厨子说:“这些人的来头也不比别人小,你我都惹不起呀,我来也是没有办法。咱只管把佛送到庙前,剩下的事……”
高厨子不认识戎鹞子,但对白家这套“三辕”骡车倒是熟悉,心里想,白家虽说现在不得势力,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表哥说的也是,抬手不打送礼人,这些又是送给老总们的,自己只不过是过下手。高厨子想了想对戎鹞子说,这事最好和郭团长照个面,省得他吃了喝了,还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上的供。
戎鹞子看出了些门道,对高厨子不冷不热地说:“咋了!在自己家的门口还怕这怕那?日本人不会连中国人之间交个朋友也不让吧?”高厨子连忙看了看左右,摆摆手小声说:“可不敢乱说,这可是日本人的地盘。”戎鹞子呵呵笑笑:“啥他们的地盘?这里都是咱老祖宗们的地盘。”说着从车上拿下来两纸包,“椿树园老字号烧鸡”一包递给高厨子“这是我给老兄你的见面礼。”一包掂在自己的手里晃了晃“我和郭团长有过一面之交,就不烦劳您引见了。”高厨子巴不得戎鹞子这样说,这种摸不准的事,能离多远离多远,赶忙说:“您请便,您请便。”戎鹞子向前走了几步,又拐了回来对着他俩说“待会儿两位老哥帮忙招呼着把这些酒给卸了,只管切菜炖肉,待一会儿我也过来帮个厨,早年我跟着别人办过红白事,也跟着班子拾掇过大锅菜,晚上露两手让高师傅给评评。”高厨子在馆子里干了多年,来来往往的人见多了,别看眼前这小伙子大大咧咧地好像啥也不在乎,说不定会捅出啥要命的事来。尤其是后面那句“晚上露两手”,让高厨子后背一阵发凉,他往戎鹞子跟前凑了凑,眼睛死盯着戎鹞子手里在细纸绳下晃悠的烧鸡,似乎要刺穿里面的“秘密”?戎鹞子故意把烧鸡扬的老高:“看来高老兄对我不放心,要不这包和你那包换一换,再不放心就和我一块过去?”高厨子连连摇手“不敢不敢,你和团长都是有身份的人,我去了没地儿站也不方便,还是……”高厨子说着又戎鹞子跟前挪了几步,有点求情的意思:“郭团长也是个好人,别看他穿着那身衣服腰里又别着手枪,其实也是个受气包。”戎鹞子笑着说:“看大哥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只不过是常年要和渡口打交道,混个脸熟以后也好方便不是,没别的意思,您放心好了。”
郭敬堂团部门口,哨兵听说是团长的朋友,没多问就放行了。
对于戎鹞子的再次到来,郭敬堂并不感到意外,他走到门口,把站岗的士兵支到院子远一些的地方,并命令说,没有他的同意,谁也不能走近门口的台阶,又半掩着门四下看看才转向戎鹞子,开门见山地问有啥事?戎鹞子并不回答,把那一大包“椿树园”往郭敬堂面前的桌子上一放,一阵特殊的香味立刻扑鼻而来。郭敬堂用两个手指,一正一反捻了两下捆绑在上面的纸绳子,然后对折一抖纸绳便断了。他俯下身子闻了闻,嘴里的口水直吸溜,卷起一只袖子撕下来一只烧鸡腿就啃,一边嚼着一边继续问:“有啥事,说吧!”戎鹞子仍然不回答,反而给他相起了面,“哎呀,我还没有发现,郭团长眉头上还有颗福星痣呀!”郭敬堂哼了一声说:“什么福星痣!我这几年够倒霉的了。”戎鹞子解释说,这颗痣长在眉间上,顾名思义叫“压眉痣”,压眉——压霉。就是压住一切霉气。郭敬堂笑了,“老弟就不要窝囊老哥了,两次落到你手里……”郭敬堂自感惭愧,绕了个弯把话收了回来,“当然,当然,能认识戎老弟当然也是老兄我的福分,看来以后咱弟兄俩是分不开了。”郭敬堂绕弯子,戎鹞子也绕弯子,“好像郭哥家在豫鄂交界的大别山吧?”说着,头也不抬地,也拽下一只烧鸡腿送进了嘴里,“听说过新四军大别山支队的郭敬山吧?他现在可是叱咤鄂豫皖的抗日名将了。”“知道,知道!”郭敬堂一下子兴奋起来,脸上显出了骄傲“他是我郭姓的自家哥,同一个敬字辈,人家可是闹大了——司令员!一回就干掉了一千多的小日本和……”说到这里郭敬堂突然停了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长长叹了口气,不再吭声了。
这一回轮到戎鹞子开门见山了,“中秋节了,带了些酒肉给你团里的弟兄们送来,也算给您这位大团长长长面子,后半夜我要借借你这个码头过过部队。”戎鹞子说得轻松,郭敬堂也不感到意外,随口问道:“过多少?”戎鹞子“唏”了一声,一副不屑神色,“我说大团长,你也太没有军事常识了,你想我会告诉你吗?”郭敬堂也觉得自己唐突,赶忙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事先有个底,也好让下面有个应付。戎鹞子也不计较:“行,那就给你透点亮,十条船过
个两三个时辰吧,你自己去想吧。”
郭敬堂浑身抖了一下,“那还不过到大天亮!”心里想,说啥也得万儿八千人!虽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八路军神出鬼没的战术,不仅耳闻也亲身领教过。愣了一会,喏喏地像是对自己说,这动静也太大了点吧。戎鹞子说,啥叫神兵?啥叫来无踪去无影?让你手下的弟兄们安生点,吃饱喝足了只管蒙着被子睡大觉,别出来瞎球跑,啥事没有!郭敬堂摇了摇头,胆怯而担心地说:“就是猫头鹰过树头,也得落一来几片叶子,况且……”
戎鹞子口气突然严厉了起来,这个你不用操心,我都替你安排好了,镇子里外和邙山路口,我豫西所有的武装部队都在候着,日本人敢探探头,葫芦给他开个瓢。敢抻抻手,爪子把他给剁掉!郭敬堂听出戎鹞子话音里指的日本人,也有自己听的份。郭敬堂低头不语,停了一会又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大的阵势,日本人过后不会不知道,到时候不枪毙了我,也得扒我几层皮,我家中还有妻儿老母……”戎鹞子看着郭敬堂头上的汗顺着鼻子尖往下淌,走到门口洗脸架子上拽下毛巾,递给他,“擦擦!看你这点胆量。”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兄弟做事从来顾及哥们,从来不会扔下对为我们做出帮助和贡献的人不管。”戎鹞子的说话口气缓和了下来,“老弟我给老兄你准备两条退路,一条跟我走,正儿八经地跟小日本干!另一条是你把银票揣进怀里,回家当个本钱想干点啥就干点啥。”郭敬堂用满是汗迹的毛巾捂在脸上好一阵子,最后还是选择了“银票”,他用舌尖不停地润着嘴唇刚想解释,被戎鹞子拦住:“不说了,人各有志,若再相见我们还是兄弟。”
高厨子手里端着个送酒菜的大托盘,一进院子就喊:“来喽——四个凉碟两荤两素。”
戎鹞子谢了郭敬堂留他“共饮”的好意,推说自己去陪高厨子去做“洛阳大烩菜”,向郭敬堂拱了拱手,“你要和弟兄们在一起说事,我在也不方便。”便和高厨子一块退了出来,郭敬堂心里不用揣摩,就知道戎鹞子“大锅菜”里的名堂,也不去阻拦。
戎鹞子走后,郭敬堂把连长和下面几个弟兄叫到一起,直言对他们说,今晚河边可能会有大动静,我是惹不起,谁想“露蛋”谁出头,要是连累了大伙,别怪弟兄们把你给“黑”了,也可别怪我姓郭的没提醒过你!郭敬堂掏出手枪往桌上一摔,都给我记住了,晚上吃饱喝足就上床睡觉,谁也不准碰下营房的门,撒泡尿也得给我尿在床上,拉泡屎也得给我拉在裤裆里,外面就是天塌下来也与咱们没半点相干,都明白了吗!伪军们谁也不傻,虽然不知道这“动静”是啥?到底有多大?但是谁也不愿意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兵吃粮犯不着冒险掉脑袋,谁都不想十五的月亮圆到了家里少半边。
当所有人都散去,麻秆找到郭敬堂“团长要是信得过兄弟,今晚您就到城里去过夜,我要是摊上了事您可以捞我出来,您要是出了事,大家只能是干瞪眼。”郭敬堂明白这位小兄弟的意思,紧拉着麻秆的手用力地抖了几个,半天才说:“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今晚熬过去,等我回来再作长远打算,这事肯定不会就这么了了。”言毕,一扭脸带着几个随从出了门。
当晚,夜深人静,白鹤渡口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中秋的月亮相伴在这里,倾听着黄河水轻轻拍打岸边的细语。十二时刚过,皮支队三千多人马,乘着十几艘渡船,在宽阔的黄河水面上驶向南岸,直到东方发白,长长的队伍才渐渐地消失在豫西大地苍茫的晨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