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孤零零地挂在墨色天幕上。天幕下,陆修明离去的身影那样决绝。
许棠玉呆在原地,无力地靠在露荷的身上。
“我这样三番五次的威胁他,他一定早就厌恶我了吧。”只是碍着情面,不好意思说那些太难听的话,如今她触碰了他的底线,他也就再难容忍了。
一定是这样的,许棠玉忍不住胡思乱想。
露荷站在一旁,看见她的双眸氤氲了泪水,赶紧搂住她的身子:“怎么了这是?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她刚在站在马车旁,分明还看见小姐笑着向陆大人招手呢。
许棠玉闭上双眼,苦笑了一声:“回家吧,我讨厌这里。”她回头望了眼这座威严的宫殿,鼻尖和小嘴全都皱了起来。
她忍不住将心中的难过迁怒到这个“不吉利”的地方,可心里又明白是她自己说错了话。
露荷眼见她几乎快要哭出来,忙安慰道:“好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咱们这就回家。”
露荷搀着她的手,扶着她一步步走回马车里。车夫陶伯喊了一声,马儿立刻跑了起来。
马蹄声声,一点一点远离了那座被黑夜笼罩的皇宫。
车帘被风儿撩起,吹到许棠玉的脸上。她紧紧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忘记陆修明那句残忍的“得寸进尺”,可心中的难过却越来越大。
露荷看见她脸上的痛楚,轻抚着她的肩膀:“不难过,不难过。一定都是陆大人的错,都是他惹恼了小姐。难怪大老爷总是骂他,果然不是好人。”露荷无条件地站在小姐这一边。
许棠玉却默默摇了摇头,为他辩解:“不是的,都是我说错了话,才惹他恼了。”他可以不顾同僚之情,不怕别人记恨,一口气辞退近十名编修,足以见得他对太史馆的重视。可她却没有表现出对太史馆的一点点尊重。
“是我不好。”许棠玉慢慢侧过身,将头埋在露荷的胸前,难过到不想再说话。
露荷更加奇怪:“是什么话这样严重?若真是咱们错了,就去跟他道个歉行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还能连这点度量都没有?”
许棠玉怔怔地抬起头,心中盘算着与他道歉的事。可一想到他那双愠怒与失望的眼睛,许棠玉忍不住退缩:“他一定不会再见我了。”
露荷愈发焦急,她见不得小姐这样难过。心一横,将小姐拉了起来:“不试试怎么知道?说错一句话就让您退缩了?前些日子您拼死不想入宫的劲头哪里去了?”
露荷虽是丫鬟,但与许棠玉自小一起长大,又比她年长几岁,因此常常提点几句。
许棠玉被露荷的话震醒,逐渐恢复了神志,难道她就这样退缩?
不可以!她的脑海中又回响起姑姑的话,进入太史馆做皇上眼前的女官,才能真正保全自己,又能让许家蒙获圣恩。
她倏得坐起身来:“对,我不能放弃。”纵使她入太史馆的初心不算纯粹,可他凭什么认定自己进入太史馆后不会专心?
“即便他不许,我也要凭借自己的本事考进去。”哪怕没有他的庇护,哪怕他讽刺甚至阻拦,她都要走下去。她要靠自己的能力证明给陆修明看。
许棠玉下定了决心:“求人不如求己,露荷,谢谢你点醒了我。”
许棠玉望向马车外的月亮,黑夜之中,双目清明,眉眼间的神采暗藏着动人心魄的魔力。
露荷很久没见过这样自信的小姐了,她将她搂在怀中,声音温柔:“小姐想明白就好,不管小姐想做什么,露荷都陪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