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辆红旗轿车缓缓地停在丰乐园远胜总部宽大的停车场上,车未停稳,早已等在停车场里的几辆车门几乎是同时嘭嘭开关,文文雅雅的刘义明、剽悍霸气的陈健、风流倜傥的凌锐锋以及眼高于顶的徐进铤,几个人几乎是同时从车里下,向着这辆红旗轿车走来,不是所在的豪绅都喜欢炫富,这辆轿车虽然一般又一般,可因为车里坐得是一惯于低调的黄总,就显得很不一般了。
更何况,肯定发生了不一般的事,这几位在中州叫得上名来的名流,愣生生地就在停车场等了一夜,就睡在车上,而且肯定没有睡好,几个人边走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勉强提着精神,迎着下车的黄宗胜,客套、寒喧、问候都没了,几声“有消息么?黄总?”、“怎么样了,黄总?”、“能确认么?黄总?”
几句问得黄宗胜难以应对,挥着手示意着进公司,保安开着玻璃门厅,直到进电梯确认无人时黄宗胜才一脸忧色地道着:“找到这事是肯定确认的,昨天晚上九点半发生的事,警察控制着全市的监控资源,之前他们是根据徐凤飞的交待,动用了大批警力,一帧一帧查监控录像,还真反查到了端木出入建设路中信银行的事,时间是去年十月三曰………这里有我的人拍的照片,昨天晚上有一个中队的警察把那地方包了个严实,你们看看……”
手机拍的照,很模糊,不过能看得到警灯的闪烁和如临大敌的阵势,从在场一个接一个人的手中传过,看过的人俱是心下一凉,要是落到警察手里,那这事可以划上个句号了。
“黄总……警察究竟拿到了吗?”刘义明最后看到的,很关切地问。
“说不来,消息被封锁得很死,昨晚上我找了不少人,都探不到消息,差不多得到天亮之后了……昨天晚上零点才从银行走的,分析、检测、辨别还需要几个小时时间,等消息吧……”黄宗胜摆着手,有点心烦意乱,出了电梯,领着这一帮人到自己的办公室,大清早的,公司冷冷清清没什么人,这几位说话倒不怎么忌讳了,刚进办公室徐进铤唆着光头陈健道着:“陈总,我听说您手下能人不少,想想办法呀,总不能眼看着这事黄了吧?”
“你不废话么?我手下人倒是不少,可我胆子再大,也不敢从警察手里抢东西吧?要不我给你人,你带队去抢?”陈健斥了句,悻悻地坐到了沙发上,点着烟,凌锐锋诧异着问:“黄总,中信银行那么容易就让警察把储户的东西提走?”
“这叫国情。”黄宗胜听凌锐锋问了这么个白痴地问题,敲着桌子道:“理论上行不通,但是实践中行得通,在中国最大的游戏规则是什么知道么?是行政命令,不管你什么商业规则、游戏规则、潜规则,碰到这个规则你得全部靠边站,这是省厅的命令,有市政斧从中协调,那家企业他敢不听话。”
都是混油的老油条,体制内这些事自然是懂的,徐进铤听到此处倒是不怎么着急,笑着对诸人道:“我倒无所谓啊,我们南宁那被骗的案子立案已经几年了,真要找到遗财来,说不定公安局还会开个公开退赃大会,怎么着也得退还我们一部分吧?”
“呦喝,你倒想得远了。”陈健一听这话火大了,指着这个京油子斥道:“老徐,这时候你说这话,搁你燕京人说啊,我真想揍你丫挺的。”
“彼此彼此啊。”老徐不以为然嗤鼻道:“谁也别糊弄谁啊,你们这么快就消息,那是有其他路子吧?有其他路子不告诉我,让我让冤大头养着那伙小痞白吃白喝是不是?这亏是警察找到了,要是你们找到了,我能不能知道都是问题。”
牢搔一发,倒把陈健语结了一下下,黄宗胜没理会这俩人的斗嘴,刘义明出声劝着:“都别争了,现在是当务之急是确认一下警察找到的是不是真货……如果是真的,咱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了。”
“哟,刘总,那您说,还有可能是假的?”凌锐锋听到弦外之音了。
“当然,你们别忘了端木界平的身份,他是骗子,这是个以骗为生、以骗为乐的人,他身上究竟有多少真货,有多少假货,那鬼才知道,而且呀,我不妨给大家透露个消息,端木的财产绝对不是一个窝,像他这样小心谨慎的,鸡蛋是不会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刘义明很中肯地说道,说到此处,连黄宗胜的重视了,很郑重地倾身问着刘义明道:“义明,你的意思是说,藏匿地不止一个?”
“这个我不敢确认,不过以我对端木的了解,他身后还应该存下一批古玩字画拓片之类的艺术品,解放前这骗子就是个大富之家,他父亲端木良择是咱们省的金石专家,一生收藏颇丰,文革时抄家,红卫兵抄了一汽车四旧,其中就有大批的字画拓片流失,他这些年从海外收罗回来不少……就即便其他可变现的东西被警察起获,那这些东西,同样价值不菲……当然,首先得确认,警察起获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刘义明侃侃而谈,仿佛黑暗中的灯泡、伏天里的雪糕,让众人眼前一亮,登时又是精神清爽,特别是徐进铤,眼睛瞪得溜圆溜圆,此时有点觉得精英没有和刘义明再行合作,是公司决策层最大的一个失误。
“大家稍安勿躁……耐心再等等。”
黄宗胜拔弄着手机,像在发什么短信,此时众人心领神会,都不问了,知道黄宗胜有内线的消息,唯今之计,只能耐心等待了。等待的时间里,各人的眼光都不时地盯着桌上的手机,期待着这小玩意,带着不至于让大家全盘的失望的消息………………………………………………………………………………………天渐渐地放亮了,邹晓璐开了车门,下车捶捶腿,做了几个伸展运动,上班时间未到,离街面尚有一段距离的公司停车场冷清而空旷,徐总上去很久了还没有消息,其实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休息一夜再回市区呢,这倒好,在车上窝了一夜,就为等黄宗胜来。
站了片刻,又感觉有点冷了,回坐到了车里,邹晓璐翻着坤包准备补补妆时,不经意的看到手机,拿到手里的时候,莫名地有点想给一个人打电话的冲动,这个冲动一闪念而过,让她直拔了帅朗的号码,一拔,通着……其实此时她心里很促狭地想着,是不是知道了找到的消息会让这个人很失望,会不会他也被这个消息搅得一夜都没有睡好,就像徐总一样,钻在车里和刘义明聊了大半夜,根本没顾上休息。
“嗯,谁呀…娘的大清早打电话……”电话里传来了迷迷糊糊的声音。
失望了,看来这货睡得挺香,邹晓璐知道和这些人说话得直截了当,于是直说道:“我呀,邹晓璐,听不出来呀?”
“嗯,听出来了,什么…什么事?”还是迷迷糊糊的嘟囊。
“没事,就是告诉你,我要走了。”邹晓璐编了个谎言,试探着。
“哦……那路上小心点啊。”帅朗随意的道了句,权当道别了。
“别挂,这都几点还迷糊着……我就是告诉你一句,警察找到藏金处了,起获的东西不少,我们公司这回追回被骗资金有望了。”邹晓璐眨巴着眼睛,编着谎言,似乎就想刺激刺激帅朗,似乎觉得昨天晚上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丢了很大的份,似乎觉得自己的魅力第一次被如此无视,话音里听不出这人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