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方才的插曲,这一桌的氛围显得尤为诡异,陆怯低垂着头两指纤葱捏着汤匙搅动着碗内的软松冻,眼睫在灯火下落在脸上形成了一个弧形的阴影,从领口蔓延出的脖颈白皙修长,惹人犯罪。
他的肩背很薄,双臂抵在桌上,肩胛骨在绵薄的衣料之下形成了一个柔和的弧度。
一碗软松冻在汤匙下被搅得稀碎,不成形状。
傅呈辞看不下去了,一把按住他的手,双目如炬,沉声道:“你若不吃,便不要吃了。”
陆怯好似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了碗里的东西顿时兴致全无,看向傅呈辞没了先前在宫门口心思得逞的喜悦,而是如一湾死水般的平淡。
将汤匙丢下,汁液溅了出来,陆怯用布将五根手指一一擦过,“不吃了,你去结账吧。”
在宫宴上不吃东西的人是他,在凤阳宫门口等人的是他,在宫门口喊饿的是他,前面笑靥如花,后一秒薄情寡淡。
若不是碍着两人这层特殊的关系在,谁也不想打破这仅有的薄冰傅呈辞都想将人好好质问一番,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怯却没有他这般千回百转的想法,许是这两年周棠阴将他给养的太好,让他险些都要忘了刚到大周时受过的苦日子了。
方才傅呈辞那冰冷、警醒的目光,让他呼吸一滞。
不管是幼时心中旖旎念头如镜花水月,还是江北那放肆无羁的欢爱,亦或者是在大周过了一遭又一遭的鬼门关。
心中所念所想都是面前这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容,到如今融入骨血割舍不开。
一颦一笑便可牵动他的喜怒哀乐,他惊觉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做不到放手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那道门,街市上冷了几分,万家灯火都照不亮心里的阴暗。
察觉到面前之人的脚程极快,陆怯只得快步上前而去:“这是生气了?”
见那人不语,陆怯的声音放轻了几分,带着点轻哄:“方才点单的钱我赔你总成了吧,我这次入宫没带银子,你随我去鸿胪寺。”
傅呈辞突然停下脚步,身形高大,灯下的影子被拉的修长,与陆怯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夜月当空,那道声音异常冷漠:“大周要与楚修好,我看过最先送来的一份礼单,和璧隋珠奇珍异宝,并没有你的名字。”
空气在这一刻好似凝固了一般。
“为何,在第二份礼单上却加上了你,被当成了一份礼送了回来,你想要的就是这个?!”
傅呈辞的声音十分森然,陆怯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眼睫轻颤,视线不自觉的又飘到了傅呈辞的腰带上,神色一暗。
陆怯沉默了,没有回答,难道要他告诉傅呈辞能够回国是他在国师府整整跪了三日换来的恩典吗?
然后这个答案会得到什么,不过是让旁人以为他在故作姿态的摇尾乞怜博得同情。
或是不自量力自讨苦吃。
他的目光很平淡,因为他知道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