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朝陆清秋挥了挥手里的锄头,“我在屋子东边方向找了块地,挖了个小坑,那附近草木茂密,比较隐蔽,咱们可以去那凑合上厕所。”说罢,叶寻将锄头放归原处,走到她先前捡回来晒在院子里的树叶杂草边,捡起一片用手在树叶边缘捏了捏,确定树叶被晒干了,撇了撇嘴:“这地方没有卫生纸,只能委屈您将就着用用树叶擦屁屁。这些叶子我捡回来时都在附近的小溪处洗过了,相对干净的。”
她把上厕所的事情直白的说出来,陆清秋觉得有些太直白了,不太文雅,皱着眉头轻轻嗯了声,没多搭话。陆清秋招呼叶寻过来,指了指灶台,“你会做饭吗?”
叶寻拿起灶台上的火镰,回应道:“会的”。随后取出火镰皮包中镰刀状的钢条,低头研究着并补充道:“我可是K师傅红烧牛肉面一级大厨。”
陆清秋面无表情,冷漠道:“哦,那就是不会了。”
叶寻抬起头来讪讪朝着她笑了笑,这个玩笑开得不讨老板喜欢,“我真的会。简单的家常菜大多会的。”她把小石头和草木絮取出,“这是生火的工具,应该是通过燧石敲击钢条,引燃易燃的草絮生火”。
正值日薄西山,天边晕染上了浅浅的橘色。
陆清秋将院子里的柴提了一捆过来。她左右手一起提着捆柴的粗绳,身体微微右侧前倾,步子一拐一拐的,看上去很是吃力。叶寻觉得总监这模样有些可爱,但她面上不表,赶忙去接过木柴,准备生火。
火镰工具两人是第一次接触,费劲捣鼓了一阵子,大约有大半个钟头,才将火生起。正准备淘米,发现水缸没水了。叶寻又急匆匆提了水桶去溪边打水,陆清秋则将萝卜切块。
等叶寻打完水回来,太阳已经下山了。小屋黑漆漆的,好在生起的灶台下的火光照亮了附近半尺。
叶寻打的水不多,一小桶,够她气喘吁吁好一会。她常年缺乏锻炼,不是打工就是躺着休息。待她缓过劲来时,陆清秋已从屋子里取来一盏油灯,就着灶台下已燃的柴火点亮,又进了屋去,将灯放置到矮桌上。
屋内也亮起来。
陆清秋倚在门边,橘色火光暖暖洒在她白皙秀丽的脸上,少了些平日里不苟言笑难以亲近的距离感。她低垂着睫羽,看不清神态。
叶寻刚把米淘了淘,将米倒入大锅中,倒入水后盖上锅盖烹煮,侧头便瞧见陆清秋这幅模样。叶寻未曾见过总监这般柔和的,流露些许脆弱的样子。她印象里的陆清秋,总是冷静严肃、是运筹帷幄的领导者,她们之间的相处只有工作交接。叶寻一点儿也不了解工作外的陆清秋,非要说点什么的话,陆清秋只给她留下了清冷美人的印象,像天边的孤月,难以触及。
这样生活里的陆清秋,叶寻是第一次见。
她们谁都没再说话,她们之间并不相熟。这是一场难以预料的奇遇,将她们两人凑在一起,只能暂时共同生活。但这不代表什么,成年人懂得根据环境适应,选择最好的方式进行合作。
等米饭煮熟的这过程中,叶寻将陆清秋切成块的萝卜再次加工,切成萝卜丝。她不打算炖汤,大块萝卜不容易入味。她们找到罐动物油脂,可以做炒菜。
就简单炒了个萝卜丝,撒了些盐巴,有萝卜的清香又不至于太寡淡。这陌生的环境下,能吃上口饭,有能够休息的房屋就很不错了。叶寻盛了两碗饭,将炒萝卜丝摆在外屋的矮桌上,和陆清秋两人跪坐在草席上。这裙子不太方便盘腿坐下,白天找遍了屋子,也没找着类似内裤的衣物。
下午也没干太多体力活,这饭菜味道也不尽人意,叶寻慢悠悠的扒拉米饭。两人并坐,叶寻没敢太明目张胆的打量陆清秋,仅余光里瞥见她的总监小口小口安静吃饭,一如既往的优雅。陆清秋平日在公司聚餐中也是这样,开头致辞,都是些官话,席间很安静,对任何食物都没表现出特别的偏爱喜好。
她们被莫名抛在这偏远陌生、未知朝代的山村里,双双沉默着吃完了在这里的第一顿饭。
屋外院子里还有些亮光,灶台的柴火还没熄灭。叶寻望着屋外远处一片漆黑,寂静的山林偶尔有些声响,是微风轻轻拂过树叶,密林的低语。
往常这个时候,现代化都市屋里街上都灯火通明,夜晚的降临不会对人们的生活出行造成什么影响。叶寻那时还没有特别强烈的感受到科技发达有多么了不起,那些习以为常的事物,在她出生时就存在了,好像非常理所应当的出现。直到现在,她望着院外一片漆黑,黑暗延展开来,没有尽头。她才真心实意的惊叹科技发展的奇妙,人类发明的伟大。
这里没有手机电脑,屋子里下午翻找过,也没有书籍,没有可供娱乐消遣的东西。叶寻和陆清秋只能枯坐在席上,油灯勉力为这小屋填充幽幽的、朦胧的光亮。这夜晚好像格外漫长难熬。
叶寻醒来后便跟着陆清秋迅速熟悉身处的环境,两人均无暇分神为陷入这般处境哀嚎抱怨。现下无事枯坐,这才回过神来,陌生环境下的不安和孤独静悄悄的滋生。
叶寻跪坐着有些麻了,挪了挪腿,微调了个姿势,她低垂着头,手指捏着底下的草席上冒出来的草根头,心绪有些复杂。下午她还没多想,但现在这是要必须和总监同居一室,成为室友相处吗?撇开与陆清秋领导身份不说,她也勉强能和一个生活上没打过交道的人成为室友,客客气气的保持距离相处。可最麻烦最关键的是,她们现在所在的环境,恐怕很难保持物理距离。
她装作不经意的转了转头,趁机瞧了陆清秋两眼,见陆清秋微微低着头,墨色长发半遮住白皙的脸,仅能看到挺立的鼻梁,和粉嫩红润的双唇。叶寻从没这么近距离观察过陆清秋,这幅画面像一根细小的羽毛,在她心间轻轻拂了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