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生还不知道自己又将多出几副冲喜的棺材,仍沉浸在昏昏沉沉的梦里。

    梦里,他还是穆如期的男后,被几个宫人按在地上,掰开下颚,灌下了药丸。

    那个他心悦过的男人,站在凤栖宫门前,明黄色的龙袍上沾着他挣扎时,被宫人划破的手臂流出的鲜血。

    繁星般璀璨的光芒在他身后摇曳,那是宫城内囚牢一般的寝殿,绵延而出的灯火。

    “朝生,朕不喜欢你骑马,不喜欢你射箭,朕……只喜欢你在朕的身边。”

    梦里的夏朝生仰起头,大笑道:“你撒谎!”

    他是镇国侯府的小侯爷,陪伴尚未登基的太子五年,哪一日不骑马,哪一日不射箭?

    可今日,穆如期说“不喜欢了”。

    还说只想要他在身旁。

    都是谎言!

    夏朝生疯疯癫癫地笑,火红的衣摆随着他的挣扎,在灯火里化为熊熊燃烧的火苗。

    压制住他的宫人见状,咬牙使力,宛若几座高山,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然后,穆如期毫无波澜的声音再次响起:“再喂一颗。”

    冰冷的茶水泼到了夏朝生面前,他被迫吞咽下第二颗药丸。

    苦涩的滋味在舌根蔓延,他扬起瘦脱相的脸,盯着穆如期,厉声质问:“你灭我侯府满门,为何不杀我?难道就因为我和他有几分相似,你就舍不得……”

    又一碗冷水狠狠泼来——

    夏朝生自梦中惊醒。

    趴在榻前打瞌睡的秋蝉听到响动,用袖子匆匆擦去面颊上的口水,惊慌起身:“老爷,夫人,小侯爷醒了!”

    镇国侯府内瞬间陷入一片纷乱。

    镇国侯夏荣山扶着夫人裴夫人急匆匆赶来。

    裴夫人瞧见夏朝生,未语泪先流,捏着帕子不住地按眼角:“是娘不好,娘不该打你……”

    夏朝生清了清喉咙,想起前世自己也是这般,醒来一次又足足晕过去七天。

    那时,裴夫人惊慌失措地赶来看他,他满心却只有穆如期一人,甚至不顾爹娘的哀求,听说圣旨还没有撤去,不管不顾地拖着病体出府,说是要继续去金銮殿前跪着,结果人还没到殿前,就从马背上栽下来,直摔剩一口气。

    也正是这一摔,吓坏了梁王。

    镇国侯府几代单传,夏朝生若真死于赐婚,天下人都会认为是梁王乱点鸳鸯谱,断了镇国侯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