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颦眉:“我不是很明白阁下的意思。”

    拉斐尔也拿不准怎么和他描述这件事,干脆道:“他那件斗篷的背后绣着法兰西华洛亚王朝的纹章。”

    “那是什么?”

    “是差不多一两个世纪之前,和英格兰打了一百多年战争的法兰西王朝。”拉斐尔脸上困惑不减,“刚才我就在想,如果单纯只是法兰西的平民,也许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经历过那场战争的法兰西军官,不可能还对英格兰怀着这种平和的态度。”

    米尔道:“为什么这么说?”

    拉斐尔道:“那场战争的主要争端在于当时法兰西皇位的继承权,本质上可能和平民关系不大。并且双方打打停停,中间甚至因为黑死病停战十年。在没有波及到的平常国民看来,那场战争的印象可能还不如黑死病深刻。但是军官就不一样了。举个例子,‘圣女贞德’你听说过吗?”

    米尔颔首:“听说过一点。”

    拉斐尔继续道:“虽然这位圣女当时领导法国军队,对于一部分将领的作战方式颇有微词,但是仍然有很多军官同她是好友。她被俘之后有一个,呃,后来不是很好形容的法国元帅还试图去救过她。发生战争时,军官们对于敌人的憎恨,远远来得比平民,甚至各自的统治者还要深刻。”

    米尔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但是这也过去很长时间了。达克先生本来就很喜欢四处游历。他遇到我那时,就是在特兰西瓦尼亚刚巧碰上的。”

    “这样。”拉斐尔点头,觉得从这个角度来判断似乎也能说得通。毕竟如果喜欢四处游历的话,那应该不是什么喜欢争凶斗狠的性格,可能没有计较这些东西的意思。

    “说起来,牧师先生知道的真多。”

    米尔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拉斐尔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是小时候家里有很多书不算什么。”

    “小时候?可否冒昧问一句,牧师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

    拉斐尔怔了一下,挠了挠头:“我吗?我也算是出身贵族,但是到我这一代已经败落了。可能偶尔给人去当当帮工什么的?一次跟着城里的大夫去给人家帮忙,没想到就染上了黑死病,就直接被扔在伦敦郊区的集中场所了。”他回忆了一下,感觉这个自述真是乏善可陈,又补充道:“然后被教会派来‘结束我们痛苦’的一位牧师大人救走——后来就是你知道的了。”

    良久的沉默。蜡烛的影子在火光跃动中翩然起舞。

    “我从很早之前就想问了,教会里面难道有很多吸血鬼吗?”米尔率先打破了这片沉默,脸上满是显而易见又不失礼貌的好奇。

    拉斐尔摇头,“并不是很多,当时没有人类多。当然教会里面除了吸血鬼,也有其他种族的魔鬼之类的,协助教会维持秩序,就像这次我的任务一个道理。”

    米尔微微眯起了漂亮的眼睛:“我不明白。”

    “这个其实很好懂。之所以存在地狱,是因为有天堂。以此类推,人间存在的结果,是地狱和天堂共同存在的条件所造成的。地狱只不过是一个代名词,并且比起人间来,可能是更贴近天堂的存在。魔鬼和天使都不过是各司其职而已。有的魔鬼曾经是天使,甚至有的天使同时也是魔鬼,”

    米尔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额头。

    “我其实还是没有非常明白。可以和我谈谈那位救了阁下的牧师吗?”

    “拉贵尔先生吗?他就像我刚才所说的,是‘既是天使,又为魔鬼’的一位天使。他和现在我的一位同事都曾经被人间的教廷‘除名’过,当时他的罪名就是‘冒充圣人的恶魔’。后来主索性就让他降下来主管大地了。拉贵尔的主要工作是为病人之类的做临终祷告,或者在需要的时候以魔鬼的方式帮人类结束痛苦。做完这些之后,他会审视这些人的灵魂,判断其该往何处去。”

    “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米尔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门外走廊里已经传来了老人爽朗的笑声,于是他扭头问拉斐尔:“对了,牧师先生,你总不可能把这个村庄里的所有孩子都聚集在一起看着。万一有孩子再失踪了,你打算怎么办?”

    拉斐尔摆手,正色道:“当然不可能直接看着。我来的时候,就趁着第一次举行领圣体仪式的时候给他们都打上了标记。就算他们被带着离开了很远,我也能知道他们在哪里。”

    米尔点头,那边黑衣老人已经推门进来了,大嗓门震得整座小教堂都晃了晃:“孩子!虽然很失礼,但是这边还有落脚的地方吗?明天一早我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