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
鸿沟西侧的河水,已经被秦、楚战卒的血染成了红色。
在阳光的暴晒下,一群群的蚊蝇开始以集团冲锋的形式,对那些一动不动的尸体发动属于它们的凌厉攻势,而在不远处,更有几只胆大妄为的野狗冒着被烹杀的危险,小心翼翼的凑近到战场的外围。
秦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楼兰兵出现后,楚军的斗志更加的不堪,一部分被分割于远离中军位置的楚军小部队已经开始放下武器,选择投降秦军。传说中秦人会活埋俘卒的说法,早已被事实证明不过是当权的那些大人物用来欺骗愚民的手段罢了。
秦国就连季心这样的楚军重将的兄弟,都不杀而且还重用,又怎么可能为难他们这些苦哈哈的小卒子。而更重要的是,楚国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的士卒来说,除了一次次加倍的赋税外,就再没有了其它的感情。
如果不是祖上就是楚国人,如果不是家中还是亲人,这些楚卒早就想着脱逃到秦国了,尽管来自秦国的消息被严密的封锁着,但还是有秘密的渠道,会传递回秦国正在发生的巨大变化。
人心。
是最难以捉摸的一种神秘感念。
当初,是秦国严谨又残酷的法令,让习惯了自由与散漫的关东人很不适应,是赵高、胡亥指鹿为马,任用亲信将秦国弄得民怨沸腾,所以,当大泽乡陈胜喊出那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口号时,关东百姓才会群起而响应。
如今,楚国的状况虽然还没有达到赵高、胡亥乱权的地步。但项佗治理下的楚国,项氏子弟不管是能力强的,还是能力不行的,均能轻而易举的得到重用,而那些没有关系的。却只能被排挤到清闲的位置,又或者只能黯然离去。
楚国的人心散了。
当功名利禄不复存在,当求生的私心压过荣誉之时,投降也就变得顺里成章了。
——。
战场中心位置。
随着项羽的一次次冲杀,而渐渐的向鸿沟方向移动,不过。移动速度却在逐渐变慢,甚至于有些时候还停滞不动。
二百楼兰兵。
死于项羽戟下者,已达二十七人。
这还是在围攻的状态下,要是一对一单挑的话,项羽的战绩还要惊人的多。
与之相对应的,他们取得的战绩是。项羽的亲卫近卒几乎被悉数歼灭,同时,在项羽的身上,一道道深入骨头的剑痕,几乎将项羽的征袍染成了血洗一般。
这些伤口之中,最为严重的一道,是在项羽的左侧大腿上。锋利的剑锋几乎挑断了他的大动脉,连续的失血让项羽黝黑的脸庞变得苍白起来,而更令人担心的是,他的行动也因为这些伤口而失去了灵活性。
在遍是敌卒的战场上,不能灵活躲避,也就意味着你距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这个时候,项羽迫切的希望,有同伴能接应自己一把,不济的话,至少也能让自己喘息一下。不然的话,一次次不得不与楼兰蛮兵硬碰硬的对砍,就算他有再多的力气,也禁不住敌方无耻的车轮战法。
“项声、项襄,还不上来?”又一次重击之后。项羽嗓子口一甜,“卟”的一口鲜血喷出,然后终于开口厉喝起来。
凭他的直觉,项声、项襄这两个族中的后辈应当就在他的附近,虽然平素有些看不上这两个能力平平的家伙,但有道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现在自己续不上力来,也只能依靠族中的血亲兄弟支持了。
以项羽的个性,如果不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开口的,可惜,回应他这一声叫喝的,除了一、二声受伤楚卒的呻吟外,再没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