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被关进山顶单独的一座小阁里,由专人把守,等冬猎结束,再按宫规处置。
辛娆递给看守一包银钱,温声软语:“本宫只是远远看她几眼,不走近了,也不说话,您行个方便吧。”
看守掂了掂重量,冲着另一个使了眼色。
“娘子,您算着点时间,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可要受罚的。”
“放心吧,本宫一会就走。”
两个看守跑到避风处休息去了,辛娆缓缓走到屋子外头的僻静处,借着里面的烛光,静静观察着屋里的一切。
从人人羡慕的高位宫妃,到失去一切的林瑜眉,只需要短短一天时间。
此时,她正瘫倒在榻边,亮粉色的暗花细丝褶缎裙脏了,梅花琉璃钗也掉在了地上。
妆容精致的脸上,两行泪痕格外醒目。林瑜眉失神地望着窗外,似乎想些什么。
从祀节开始,她就觉得窈庄的魂儿回来了,回来朝她索命了。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时时刻刻扼住她的喉咙,让她不得安宁。
今日事发,她再也忍不住了。人一崩溃失控,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若是她聪明些、镇定些,或许还能为自己赢得一丝喘息的机会——棠贵妃的怀疑没有证据、辛娆的话也是无心之失,仔细想想今日的局可谓漏洞百出,并非不可挽回。
可是她没有那种心劲了。
窈庄迟早要她偿命的。
辛娆垂下眼,正欲离去,突然屋内之人起了身,打开木窗,让雪片尽情地飞了进来。
蜡烛被吹得摇摆不定,香炉的火苗也忽高忽低。
林瑜眉背对着辛娆,看不清脸色,只能听到她在喃喃自语,一会儿又笑得畅快。
辛娆能猜到,她一定是在祭奠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没有出生,就胎死腹中,连睁开眼,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那似乎也是一个大雪天,刚生产完不久的林瑜眉强撑着从床上下来,抱着她死去的孩子,跪在漫天飘雪中,欲哭无泪。
颤抖的烛光透过斑驳的木屋,在辛娆脸上形成了一道暗影。美眸微动,想了很久,还是忍住了质问惠妃的冲动。
她静默着看了一会儿,最终一挥风衣,戴上风帽,在狂风中离开了山顶。
第二日,再睁开眼时,一缕晨曦照耀在辛娆的身上。
一眼望去,见龙山的雪盖上了金边,亮晶晶的。天是湛蓝的,映得雪也湛蓝,真真是美丽极了。
辛娆还未出阁时,李封炎经常带她来这儿,骑马,打猎,生起火堆,无拘无束。等她进了宫,做了皇后,事务繁忙,反而来得少了。
如今再见雪山,物是人非,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山还是那座山,她却不是当年欢天喜地的小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