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忧心汪夫人,王琛手下力道极大。
谢明徽腕下金簪正运力往下压,蓦然被捉紧,未免簪尖刺伤汪氏,慌忙松了手,露出指尖红肿的一团。
“你的手怎么了?”他原本想质问她因何伤害他母亲,见了谢明徽指上红肿处,不由开口先过问她指上伤患处。
他质询的话虽未出口,但谢明徽心中自然明白他因何而制止自己。她在他心中,从来诡诈多端,不怀好意。
荀四娘见王琛阻止谢明徽,也不由焦着一张脸,将汪夫人的头抱入怀中,不悦道:
“夫人怕疼,你且轻些。”
她心中对谢明徽方才所言“反悔的约定”好奇极了,却不好开口相问,只警告道:“不论你想向王郎求什么,但夫人玉|体尊贵,又岂是你拿来同人讲价还价的筹码?你好好施为,若能解母亲苦痛,我自有赏赐。”
谢明徽扫一眼落在榻边的金簪,侧首望王琛:“这一招本就是以毒攻毒,以痛制痛。二位若嫌弃谢某医术,大可另请高明。”
她一介微末小吏,竟敢用这种语气同王琛说话,荀四娘蹙紧眉尖,很有些疑心谢明徽同王琛之间的关系。
汪夫人却安抚地轻轻拍了拍荀四娘手臂:“他方才那一刺,简直痛得我魂飞魄散一般。但过这一时,我心中却觉舒坦些。且叫他再试试,到底你与琛儿的婚事要紧些。”
头先汪夫人并不信任谢明徽,头中剧痛其实尚且丝毫未减轻。但为着王琛的婚姻大事,不愿自己的病情拖累他,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因而咬着牙,再颤巍巍伸出手来,叫谢明徽再试一试。
谢明徽先前为学王琛的擒拿秘技,几至走火入魔,可谓为之倾其所有。而今虽欲与他离绝,却又不甘这份投入竟至于毫无所获,因而着意以医治汪氏病情为酬,换当日未尽之约。
至于王琛怎么看自己,从前、现在、将来都无关紧要。
汪氏既愿再一试,谢明徽便抬手拾起金簪,细声对她道:“有点疼,夫人且先忍耐片刻。”
手下金簪再不遗余力,狠狠刺了下去。
为着不耽误幼子的婚姻大事,汪夫人惨白着脸,咬牙受着手背上摧心断骨之痛,只觉金簪刺处,又酸又胀又麻,几十岁的人,险些落下泪来,到底堪堪强忍住了。
谢明徽按刺约莫盏茶时分,小心觑汪夫人一眼,却见汪氏仍是满面苦痛之色,看上去丝毫未有缓解。
见谢明徽看来,汪夫人轻阖上眼,有气无力地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阿娘,你觉得怎样?”谢明徽方一松手,王琛即接过汪夫人的手,见她手背上一道深红的印迹,几乎刺穿一层皮去,目中自有些不忍。
汪夫人虚弱地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见好。
“我记得王郎说过他是郊县一个小主簿,与你有些不对付。为何又请他来替母亲瞧病?”
人没治好,反遭一回罪。荀四娘说着,拿帕子沾了沾眼睛,险些落下泪来。
母亲一番拳拳心意,自都为她与王郎隐忍。这谢主簿却为一己之私,招摇撞骗,分明可恶可恨。
王琛服侍着汪夫人睡下,侧目看谢明徽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言,有愧悔失落,有失望却也有抚慰:“我母亲久病缠身,原也不指望有谁妙手回春。你既已尽力,便无需自责。方才我情急中多有失礼,还望你不要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