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又疑惑道,“太子如何会轻易放弃弛虞斛呢?”
“弛虞氏虽说人丁众多,但只有弛虞斛和弛虞雍才是温相长女所生的嫡子,与太子有亲缘关系。即便太子不愿使力,温氏也必不会袖手旁观。”
“加之弛虞斛为人持重,城府颇深,经过多少年的熏陶培养,才成了太子的左膀右臂。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沦为弃子?”
见他面露疑惑,沈青阮却轻轻笑了。
“世子旁观者清,却不知弛虞斛身在局中,内心经受着何等煎熬。他虽然面上不显,但一个人身处暗无天日的牢狱,天生就会生出几分颓唐心思。再加上后援迟迟不至,难免就会胡思乱想。”
“这些细碎心思便如毒牙一般长在他的心里,外人不提还好,一旦被人血淋淋地拔出,那便是大厦将倾的崩溃。”
“届时我再从旁挑唆,有意将事情说成无可转圜的绝境。一道道威压下来,便是城府再深如弛虞斛,也会禁不住心生疑虑。”
“而疑虑便是人心的毒草,一旦发芽,便再也无法遏制。他这根顶梁柱一旦摇晃起来,弛虞雍这等胆小怕事的货色为了保命,自然是丢盔弃甲。大旗都要倒了,难道还指望他忠贞不渝,誓死守国门吗?”
又是那股子熟悉的冷嘲热讽的劲儿,薄唇一启,就再无情面可言。
可原本失于刻薄的言语,却偏偏配上了这样一张脸。
被他冷冷地注视着,淡漠地攻讦着,任何人都会没来由地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只觉得多说一句都是天大的罪过,便是稍有不服,都是不可饶恕的亵渎。
凌萧静静地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模样,那样得运筹帷幄,明亮的双目因为过人的智慧而染上一层柔润的光泽。忽然,一种浓烈的亲切感将他包围了起来。
这么些日子以来,他惶惑不安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安定。
“当年段氏一案,”沈青阮还在继续,“虽未言明,却是让太子背了黑锅。当时就有人觉得不对,直到现在才算是有了印证。这些人连作案的手法都懒得换,看来,还真是胸有成竹啊。”
“这些人究竟是谁?”凌萧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问完才意识到,他便是再聪慧,也不可能如神灵一般无所不知。
果然,沈青阮摇了摇头:“尚不清楚,但一定是一伙隐藏极深,手眼通天的势力。”
“他们先是通过段氏扳倒了庆王,打击了太子,现在又对弛虞氏动手,直接跟太子叫板。这些人的胃口明显越来越大,行为也越来越无法无天。”
“是太子的仇雠。”凌萧道。
沈青阮又微微摇了摇头:“准确地说,是觊觎他身前的那个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