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讲到哪里了?”陈笙从不带课本,据说是都在脑子里。显然今天脑子不够用。
“《项脊轩志》”同学们异口同声。
“哦,对,先背一遍吧”陈笙行到江晚城边上,听着郎朗背书声用手点在花寅桌子上,“这很光荣?”。
花寅搓了搓桌子的卷子,声音里半真半假:“是的,无上光荣,情不自禁”。
陈笙瞪了他一眼,心中的疑虑反而消了。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如果有,那就是假的。他深以为然。
江晚城转身看他:“这也行?”
花寅不理他,拿出笔盒里的荧光笔,在细小黑色的字体上又继续写那两个字。太疯魔。
“背完了是吧?那说说本文那句话字字并无悲伤之意,读之却让人长久难以释怀。”
“段栖?”
陈笙紧接着又叫了一声,段栖这才站起来。先前在走神,也是难得走神。
“什么?”
“你读过的书中,自认为那些句子力道跟《项脊轩志》里最后一句可相媲美?”
段栖看向陈笙,手心里有汗,不经意间沾湿了些许试卷的边角。陈笙回看他,似乎是很有耐心地等他开口,然后听到他不惊不慌甚至堪称比以往更平和的语气说道:“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陈笙没马上让他坐下,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扫了一圈才上下挥了挥手。
“最后一句考烂了同学们,谁来说说还有哪一句感触较大。”陈笙从江晚城身边走过,不动声色地敲了敲他的桌子,而后迎着江晚城不解的目光再次看向段栖紧紧握着的手。就在江晚城以为他又要叫段栖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却听到他叫李凤鸣,“你觉得呢?”。
江晚城松了口气,段栖回神也不过是两秒的事,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李凤鸣随即站起来,声音较高,叹息声很轻:“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
江晚城不由愣了一下,他不怎么听课,甚至都不知道这篇课文里还有这一句,但就在刚才,莫名地难受了一下。
他年纪小且没有妻子,不懂那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但他也因为年纪小且差点饿死,对这句“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有着深深触不到的眷恋。
那些逐渐消下去的执念又悄悄涌上心头,他不禁开始想普陀的凤凰花如今开的好不好。冷不防地,他又想踏足那座城市。
“年少的时候,我常跟我母亲闹别扭,我觉得她不懂我......”陈笙叹息一声,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回忆道,“而今年岁渐长,每读这句话都觉得难过。同学们,要学会换位思考,也试着理解一下父母......”
陈笙短暂的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一节课上下来,没再叫走神的同学回答问题。
下课之后,段栖趴在了桌子上,算是逃过了一劫。但下节课......
课间十分钟过得快,紧接着又是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黄老师风风火火往教室里走,书砸在课桌上,开口就是叫“花寅”。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似乎也没准备让大家等太久,随即问道:“你语文测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