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下。
云浅凉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白日里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眼下她是最不愿有事发生的人,奈何正安当铺出了这档子事,仿若是个不详的预兆在砸在她心里,让她无比挂念顾亦丞在西北的安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西北亲眼看看情况。
白日里经过瑾王府,她方才响起瑾王府后面的那条路,里面长年累月的积攒着枯叶,腐烂到黑色,鞋底上沾的未必是泥土,可能是那些东西,而溅在鞋面的泥水里染了点腐烂的痕迹,她误以为徐掌柜去的泥土湿润的地方,沾了满脚泥回来,其实徐掌柜是去瑾王府与宋疏瑾见面了。
仔细想来,是她没把两样痕迹联系在一处了,才会平白劳累走访西市。
宋疏瑾从徐掌柜那里得到了多少情报,是否泄露了顾家的情报网,她回府后命顾七把消息传出去,暂时停止情报传送,重要的事直接传到她手里,只让正安当铺那边接收些无伤大雅的情报,至少不能让顾相府的受到损害,但这并非长久之际。
徐掌柜在正安当铺有许多个年头了,一直接收到无关紧要的消息,肯定会有所怀疑,必须尽快找到证据,把背叛的罪名落实,否则随意处置了徐掌柜会让底下的人心寒。
云浅凉脑子有点乱,穿了衣物起身,打开了房门。
夜已深,宋王府的奴婢已经休息了,天地间只余风声。
云浅凉在屋里拿了个四角灯笼,走出院子,冷风吹在身上让她觉得有点凉,但风吹着脑袋,让她的思绪清醒了些许。
正安当铺的情报网调查过云浅凉的身世,徐掌柜不知道内情,但肯定知道走过那里的情报调查过逍遥城以前的事,只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宋疏瑾,宋疏瑾肯定能查到端倪,逍遥城的人不会泄露,但逍遥城里有势力判出了队伍,投向是祁云韶那边阵营,宋疏瑾和祁云韶是合作对象,双方通信再抓了徐良逼问,她乃苍蓝皇族遗孤一事再无法隐藏。
当年陆瑶在陆家产女,结果带回去的人是苍蓝遗孤,陆家是否会被牵扯?
天徽帝刚失去了左膀右臂之一,正是用人之际,不太会对陆家人下手,说不定天徽帝拿这件事对付站到宋疏瑾那边的云起南,除掉云起南的话,将会削弱瑾王势力,但云家不再她顾虑的范围内,至少陆家是可以有办法在她身世这件事上脱身的。
云浅凉在冷风里缓慢散步,灯笼里的火光映着她严肃的脸,万分凝重。
“安安。”路过凉亭,昏暗地凉亭里响起陆珣的声音。
云浅凉思绪重,闻声举起灯笼往凉亭里照去,见陆珣坐在凉亭里喝闷酒,而她刚才想着事情竟然没有察觉到凉亭里坐了个人。
“二舅,天冷怎么独自一人在喝闷酒?”云浅凉举着灯笼走近凉亭,把灯笼固定在柱子上一处,让光线照亮亭子里面。
“在想点事情。”说话间陆珣把酒杯放下,放到了一旁,他是个极其克制的人,在小辈面前不会流露出自己的柔弱,让小辈担忧,于是转头把话岔开了,“倒是你,白日在外面跑了那么久,大晚上不好好休息,提着灯笼在院子里散步吹风,女儿家孩子受寒不好。”
“我也在想点事情。”相同的话,不过多了两个字而已。
舅甥两相视一笑,陆珣摇摇头,开了个头,“初七便是你生辰了。”
云浅凉这才恍然大悟,她都快忘记生辰了,转念便明白了为何陆珣深夜喝闷酒。
她的生辰对一些人而言是个伤痛的日子,她的生母在当日过世,也是那天陆瑶早产,诞下个死婴,那个降生在世间,却未看过世间一眼的孩子,想起来的确是悲伤的一日。
“娘亲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早年陆瑶在世云浅凉从不知道自己非亲生,后来知晓了真相无人跟她说起过往的旧事,甚至祁云韶告诉她真相的时候,都未准确提及到那个死婴是男还是女。
“是个男孩。”陆珣道:“可惜瑶儿与那孩子无缘,大夫说胎儿在母胎里死了有段时日了。”
“不是无缘,是秦氏心狠,祁太子亲口承认,秦氏当年在娘亲饭菜里下了毒,推断出我非身世,只是我们拿不出当年的证据,无法将她绳之以法。”真相在她面前,可惜证人非她可控制,无法揭露秦氏所为,“云家子嗣单薄,只有两个女儿,云起南若是知晓秦氏残害过他未出生的儿子,秦氏的命可能丢得更快,或许让云起南休了她,便不用等到云青烟出嫁,就可让秦氏伏法。”
人在最高处跌下来,才会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