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的妇人!冲动的小子!贪心的大舅兄!他们怎么就不能关注一下最近海上到底有多乱了呢?
沈复抬手指着周氏,气得嘴唇发抖,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于是最后他只能一甩袖离开了屋子。当天夜里就开始整理行装,第二天城门刚开,他就出了闽州城北上返杭了。
不过沈复这边终究是晚了太多了,而他的猜测,也不幸成为了事实。
周家海船在返航时遇上了海贼,人货两空,在给林钰写这封信的时候,沈、周两家已经乱成了一团,折损了大量的钱财和人手还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们因此得罪了地方官,以后整个杭州府,怕也不会再有两家的立足之地了。
林钰看完了整封信,站在窗前久久没有动一下,直到迎面一阵清风吹过,吹动她手中的信纸发出簌簌的响声,她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低头嗤笑了一声,没想到等不及她最后出手,沈家就先一败涂地了。
林钰轻轻叹了口气,这便把信纸叠了起来,想必以后也不用她再来费尽心思来对付沈家了,她也就不打算再想这件事情了。
之后沈凝母女俩应该也是得了信,周氏甚至顾不得沈凝落了湖现在还病着,就急急忙忙带着她出了城。
沈家这一家人乘兴而来,狼狈而归,不到五月底,由他们掀起来的那点儿小波浪就在整个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这家人从未来过一般。
林钰这段日子也在忙另外一件事情。
整个上半年河西诸人写过来的信里,几乎都会提到,河西一直没有下雨。
林钰这也才想起来,自今年起,整个大周朝的灾年就要开始了。这个上半年,不光是河西没有下雨,整个西北都没有,包括连两湖、江西等地,也一直没有雨滴,几乎所有的庄稼都被旱死了,这一年,注定颗粒无收。
林钰最近半夜里经常被上一世所见的惨状梦魇,而后一身冷汗地惊醒,是以她一连写了好几封书信回去提醒傅玄毅,早做打算。至于她自己,则是忙着让人帮忙在江南、两广等地收粮,准备分批运往河西。
这天早上,林钰正打算再写封信给汪福来,催问一下他帮自己这边收粮的进度时,小喜忽然自门外走了进来,与她禀道:“小姐,昨晚上您敬酒的那位公子,方才忽然找上我,让我递上一封信给您,说是很重要,耽误不得。”
小喜本不予理会,因为以往她见过各种各样想通过她给自家小姐传讯的男子们简直不要太多,可这一次这人却与以往那些狂蜂浪蝶看起来都不同,这人看起来格外地真诚,哪怕如小喜这样分外警惕的人,也不由得对他心生好感。
尤其他还面带严肃地与小喜低语了一句,“此事事关你家小姐生死,烦请姑娘一定帮我把信转达到。”
小喜闻言又望了对方一眼,果见他不是一副开玩笑的模样,这才点头应了,把信送了过来。
林钰听她这样细说了一番,又见小姑娘眉头微蹙,显然有些被吓到了的模样,微微笑了笑,便先安抚她道:“没准儿人家就是故意故弄玄虚呢?先别多想了,把信拿来我看看吧。”
小喜闻言点了点头,连忙上前,把信给林钰递了过去。
林钰笑了笑,便接过拆开了,里面就薄薄一张纸,可当林钰把那纸抖开了,一眼看到那上面两个字时,面色忍不住一凝。
只见那上面端端正正就写着:玉蛊。
她又忍不住上下一扫,确定除了这俩字再无其他的了,连忙就抬头,问小喜道:“他人呢?”
小喜从来没有见过林钰这样凝重的神色,心头顿时一慌,愣了一下,这才忙道:“应该,应该还在那间待客室里吧,小姐要我去把他请过来吗?”
林钰闻言,略一思索,也就点了个头,而后眼前一晃,小喜不等她再说话,就连忙出去了,生怕耽误了一息半息,那个人就走掉了。
林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紧捏着信纸的手,这才稍稍松开了些。
她下意识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方才初听小喜那样说的时候,她当真是以为遇上个故弄玄虚的了,还有些感叹可惜了她昨晚对那人的好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