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角门外挑起糊纱的栀子灯,吴之筱自东角门进府,门房老伯早早打开门候着她进府,冲着府内高声唱喏。

    “通判回府!”

    话音落地,她已进了府门内,径直往内院走去,贴身服侍的婢女坠珠到跟前来,顺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与罩纱灯,将食盒递给身后的厨娘,道:“拿去厨房热过再端上来。”

    厨娘接过食盒后,应声退下,吴之筱才开口问坠珠道:“今日阿姊在府里可还好,你看着她脸色怎样?心情如何?今日喝过药没有?”

    她阿姊吴之璃身上一直不大好,在家里就时常用药养着,来了临州,水土不服,更得花钱选好药给她服下,这病若是养得好,平日里倒没见什么异常,若养得不好,总会咳嗽心闷,喘息不匀。

    坠珠领着她绕过长廊往内院去,笑道:“二娘子在府里都好,早晨用过药,精神很好,还拉着婢子们在院中荡秋千呢,现下在屋里温甜羊奶。”

    说着话时,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温热的手炉递到吴之筱手里。

    廊檐下的紫竹幕帘半卷,悬着的纸糊栀子灯飘摇,光影恍惚。

    吴之筱走入内院,点头道:“这就好。”

    内院中,各个屋内都点起了灯,家中的烛灯淡黄,虽不是很亮,却总是会带着淡淡暖意。

    你看,墓地里的磷火再怎么亮,都没有暖意,冷飕飕的。

    “一个女孩子家,虽说当了官,也不该不知夜里危险,这么晚才从外面回来!你经手这么多夜里行凶的案子,自己却不知注意些。”

    这声弱弱的,虚虚的,有气无力,听着很柔和,但却呛人,从屋里悠悠传来,一听就知道是阿姊嗔怪她回府晚了。

    她循声望向屋子的弦月窗,窗前一盏缠藤灯高高悬着,照出阿姊白皙清瘦的小脸。

    阿姊怕冷,深秋就已经罩上雪白鹅毛大氅,梳着坐愁髻,发髻乌黑,发缕散下两三绺,手肘搭在弦月窗窗槛之上,头歪枕着手臂,手里一柄罗绢紫竹团扇,用来扇小飞虫的。

    眉间微蹙,眼眸正看向吴之筱。

    “还去什么公主府……”阿姊坐直身子来,轻斥道:“说了多少遍,让你少与皇室牵扯,皇室的水那么深,你不知深浅,小心踏错就出不来了。”

    阿姊也不喜欢她老往公主府去,这个世界上,好像除了吴之筱自己,别人都不喜欢她往公主府去。

    她冲着阿姊笑了笑,径直走到屋前廊下,坐在廊下干净素净的木地板上,一面脱靴,一面劝阿姊道:“阿姊,快些把窗关上,小心着了风寒。”

    坠珠半蹲下来,给她换上一双屋里穿的软底鞋。

    换好鞋后,她起身进屋。

    屋内茵席地衣上铺了一层棉绒毯,踩在上面又轻软又暖和。

    阿姊放下弦月窗的竹帘,将团扇搁在矮桌上,撑着矮桌,虚弱地起身,自东次间的窗前缓缓走至她跟前,皱眉问道:“去公主府做什么了?”

    “不过是去那坐个一时半会儿的,说些闲话。”

    吴之筱利落地解下身上披风扔给坠珠,又把手炉往她手里塞,从堂屋快步走到东次间,大步穿过东稍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