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低垂,黑云滚滚,长势正盛的树木被大风撕扯发出刷刷声响,往前奔流的河水撞击着大石不觉清脆反而低闷,薄雾弥漫,透着阴冷诡异。

    一人高的野草被压倒了一大片,途径此处的昆虫们因为躺在地上人苏醒起身而仓皇逃窜。

    忍耐许久的大雨在此时倾盆而下,浮舟抹去脸上的雨水,冷眼看着这一片荒郊野地。

    才站起来一阵眩晕感让他再次跌坐在地上,后脑勺传来入骨的痛,本能地抬手摸了下,黏腻泛着腥气的味道很快被雨水冲开,他皱了皱眉,环顾一遍四周,朝着那座石桥方向吃力的挪动。

    他原本是一尾修炼千年的蛟,在化龙之际被桥下悬着的斩龙剑所伤,还未来得及叹自己时运不济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他躺在一片未有人行走夫的野地里,而这具身体明显不属于自己,笨拙、僵硬不听使唤,好在他能看到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前经历了什么。

    真看过倒有些一言难尽。

    虽然眼下场景真有点阴森可怖,但那会儿也不过是片被风吹落的树叶落在头顶,这人一声尖叫后晕死过去,实在太没用。

    浮舟修行之路还算顺风顺水,还是第一次尝到实打实的痛,应该是被拖动时头撞到石头上破了口子,背上也火辣辣的。

    先时他以为这人是被吓死,现在确定是死于失血过多,如果不是他机缘巧合穿进这具身体,此人只怕早已经被潜伏在暗处的东西吸干血吃尽肉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空中一道闪电亮起,一刹那照亮了被雨水冲刷到惨白冷厉的俊脸,轮廓如雕刻般,线条流畅优美,双眼如此时的夜深邃漆黑,平静无波澜中透着森冷寒意。

    走过石桥,往前走了几百米看到个村子,只有一户人家亮着灯,其余安静的可怕。

    浮舟想也没想快步走过去,他能熬得住这具肉身不行,站在屋檐下,雨水和血水混杂着流在地面,那股淡淡的腥味勾引了暗处了躁动,他往后看了一眼,抬手本想直接推门,随即想到什么什么,绷着脸僵硬地敲了敲门。

    几分钟后听到沉重的步伐往门口走来,铁门的门栓被抽开,刺啦声混在雨水中依旧刺耳锐利。

    “路过躲雨的吧?进来吧,还有两个人没到。”

    这是个中等个头的男人,身上穿着的藏蓝色夹克被洗的泛白,散发出一股怪味,声音不咸不淡。

    屋子里贴了白色地板砖,60W节能灯在被油烟熏黑的天花板上孤独地绽放着光,与男人的冷淡不同,女人倒是很热情,见浮舟一副狼狈样,心疼地说:“这是在哪儿摔倒了?浑身是泥,哟,怎么还有血呢?”

    浮舟将女人看向男人时眼底闪过的光收入眼中,他很少和人打交道,略显笨拙地说:“我很冷,可以让我洗个澡吗?”

    女人转身说:“正好这一锅水开了,先给你用了吧。我们家不怎么富裕,还安不起太阳能热水器,将就下吧。我给你拿我儿子的衣服换。”

    浮舟刚要张嘴道谢,他知道这是人类的规矩,音还没发出来,一声跟见鬼一样的吼叫差点炸穿脑子:“让他滚出去,他不是人,快呀!”

    “我亲眼看到他被黑影给拉走了。”

    浮舟从进来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原主和这几个人互不相识,在陌生的环境里遇到结伴同行,原主穿着穷酸又不会说话,一路上受尽了冷嘲热讽和排挤。有人挑着这个氛围将恐怖故事,原主胆小又听得入迷,被这么点风吹草动而吓晕了,那几人还指着他笑,不管他径直往前走。有个人往后看了一眼,见一道黑影拖着原主往林子里走,他们几个惊叫一声二话不说就跑了。

    浮舟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舌尖抵着牙槽转了一圈,惨白无血色的脸在白色灯光下显得莫名吓人。

    女主人显然不打算搭理他们,笑着让浮舟到里屋去换洗。

    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看多了只觉得反胃,浮舟冷血,要不是为了这具累赘一样的身体才懒得在这里与这些人瞎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