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姝闻言,心中既惊又喜,忙上前福身行礼道:“臣女沈静姝,见过公公。”
那宦官满脸堆笑,眯起一双老眼道:“清丽端庄,秀外慧中,沈小姐不愧是宫中选上的女官,如今一见,果然不俗!”
沈静姝激动的两腮绯红,转过身对沈广平与李氏盈盈拜倒:“父亲,母亲,女儿考上了,女儿没有辜负您的栽培。”
沈广平忙搀起了她,李氏也上去轻轻握着她的手,以帕子缓缓拭泪。
一大家子和乐融融,倒衬得沈陶陶像个局外人。
下人们适时地将泡好的白毫银针端了上来,沈陶陶伸手接过一盏,五指微微收紧。
杯壁微烫,她的指尖却冰凉。
沈陶陶并不在意他们三人在她眼前演这场父慈女孝的戏,她在意的,是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许是看出了她面色不好,那宦官又转过身来看向她,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沈二姑娘吧?”他上下打量了沈陶陶一阵,那双眯着的眼里微微透出精光:“不施粉黛而颜如朝雪,国色天香,不外如此。”
沈静姝抿紧了唇,低头掩住眼底的一丝妒色。
沈陶陶却只是牵了牵唇,敷衍应道:“谢公公夸赞。”
他方才夸沈静姝不俗,轮到自己时,却只夸赞了自己的容色。只要稍稍往深处想,便知道这只是对落榜之人的安慰罢了。
那宦官见状,似乎还想开口,却听府门外又一阵喧闹。同样是敲锣打鼓,喜气喧天。
宫中来的一行人,皆是微微一愕。反倒是沈家人,或多或少都露出点心知肚明的笑来。
沈府大门被殷勤的小厮打开。
一大队骑着胭脂马,身穿大红色短打之人吹吹打打,满身喜气地涌进府来,几百双脚齐齐踩过,几乎要将沈府的门槛踏平。
扎着红绸的聘礼流水一般抬进府中,堆满了整个花厅。
沈陶陶慢慢自椅子上站起身来,抬眼向门外望去。
那深深浅浅的绯色随着人们的动作而汹涌起伏,似一张凶兽的巨口,转瞬便要将她吞噬殆尽。
举目所见,皆是血色。
她于袖中攥紧了指尖,顺着花厅缓缓往前,于照壁前立定。
在宋家人的目光中,沈陶陶微微抬起下颌,似一只濒死的鹤自泥泞中扬起修长洁白的颈。
“诸位请回吧。”她的语声虽轻,却凝定:“我不嫁他。”
无论如何,这一世,她绝不会将自己送上门去给宋家人践踏。
满室皆静。沈广平登时气红了脸,一声‘混账东西’正要脱口而出,却听忽有人突兀地笑了一声,旋即赞道:“沈家二姑娘说得不错,倒省了老奴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