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一时间,纪安洵就猛地伸手拍了拍脸颊——闻月州才不是可以被他拿来追求报复感和爽快的工具人。
他为此无措歉疚,又陷入烦躁,最后索性抱着一旁的黑底金绣竹纹抱枕,侧身砸进了坐垫。
前面的虔终贴心地关掉音乐。
为了准备试戏,昨夜纪安洵翻来覆去地折腾许久才睡着,今早也早早醒来准备,早就藏好的困倦在安静的环境下冒出来,闻月州遗留在抱枕上的味道轻柔地将他拥环起来,哄他入睡,再邀入梦。
他看见自己坐在钢琴上,呆呆地盯着手机界面,发出去许久的消息还停留在上——
【哥哥,你去哪儿了?】
【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生气藏起来了?我以后不偷偷吃糖了,你快出来!】
隔了一道时间的空白。
【你是不是被恶龙抓走了?我要怎么才能把你抢回来呀?】
他想起幼时闻月州哄他入睡时讲的童话故事,近乎天真地询问。
【哥哥。】
没有回复。
他的询问落空,在急速坠落的失重感中化为不知所措的恐慌,锋利的风刃将他翻来覆去地刺穿,他在空荡荡的天际中被绝望充斥,茫然无措地任凭它凝结为星星点点的怨恨。
那点怨恨很小。小到在闻月州不辞而别后的十年里乃至是他在经历过死亡后重得生命的现在,他依旧会为对方的亲昵和关怀而感到安全。
但它确实存在。
脸又被浸湿了,联合已经被擦干的泪痕一起,磨得他面皮生疼。然后他感觉一道温凉的触感碰上来,停顿,用他熟悉的力道温柔滑动,柔软又冰冷。
纪安洵猛地睁开眼,看见闻月州逆着光坐在他身边,眼神中痛苦与愧疚交织,难以言喻的狰狞被澄艳的余晖抑制成温柔。
他吸了吸鼻子,坐起身来,“对不起,我睡着了。”
哭过之后的嗓子略微沙哑,瓮声瓮气,惹人心怜。
闻月州绻了绻被眼泪浸湿的手指,声音沙哑,“没关系,待会儿回去好好休息。你今天表现得很好,杜导和楼哥都夸你了。”
负责开车的虔终闻言惊讶不已,坐在后头的是纪安洵吧?那个狂躁派狗屎演技的忠实爱好者和执行者,杜导、楼制片还有他老板是什么脾性他清楚,这三位竟然会出口夸赞,老板这个小心肝果真是深藏不露啊!
纪安洵眼前掠过闻月州的右手手指,但被眼中的潮水模糊个彻底,再加上闻月州撤得快,没叫他看清楚。于是含糊应了一声,偷摸着眯起眼瞎高兴。
闻月州毫不吝啬地赞扬道:“没人比你表现得更好,这个角色一定属于你,不会有意外发生。”
所谓的意外自然是换角之类的,纪安洵当然知道有闻月州和楼然参加的影片不可能出现被资本干预的情况,因为他们自己就是,但闻月州把话说得明白,他就更放心了。
他看了眼车窗外,“我们现在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