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业冷不防被人撞破家丑,觉得有损颜面,已经很不高兴了,又看见这一趟一趟搬进屋里的家什造型简洁大方,用料名贵,显然是给这院子里唯二的读书人俞信准备的,还是整整一套花梨木!
秦承业心里又嫉又气,想他堂堂一个童生老爷还要赁屋居住,凭什么一个刚刚进学的黄口小儿就用上得花梨木的书架桌椅。
他冷哼一声,甩袖子转身就要走人,跟捧着一个花梨木书匣的伙计撞了个满怀!
“哎哟!”伙计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接住差点砸在地上的书匣,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磕碰,才庆幸的长舒一口气:“幸好没摔坏,不然小的两个月的工钱都赔不起。”
伙计本是无心的随口抱怨,无奈日益捉襟见肘的秦承业,一听到银钱的字眼,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不顾斯文,跳起来指着伙计破口大骂:
“一个穷酸下人而已,居然敢嘲笑本老爷?一个破书匣而已,我会赔不起?再过几天我就是秀才老爷了,你这种人连老爷我的一片衣角也比不上!”
那伙计搞不清楚秦承业的身份,听他自称童生老爷,吓得要死,别说还嘴,连被骂了也只敢垂着头陪笑。
这时,俞善拿着新订做的笔架进来,见秦承业毫无风度的冲伙计撒泼,怒上心头,忍不住反口连讽带刺道:
“童生老爷好尊贵的身份啊,我们这院子小,您还是赶紧搬走吧,那深宅大院才配得上您,最好身边再配上十个八个随从,免得被人冲撞了您。”
正在激动的秦承业一回头,就看见俞善一张粉面含嗔带怒,她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眉眼生动,显得格外娇俏。
若是俞善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大骂一声:你眼瘸啊!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从来不看人脸色的秦承业心下感叹,果然是人靠衣装,这小娘子打扮一二还是很见得人的。
今天的俞善穿着之前新做的黛绿交领襦裙,滚着赭色镶边,纹饰配色雅致得很,再搭上杨希月给她挑的樱草色八幅长裙,亭亭玉立如一枝新荷,跟上次一身半旧布衣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秦承业的怒气顿时为之一消,紧盯着俞善若有所思:“你这小娘子也算是有心计了,知道本老爷马上就要考中秀才,特意做局来引我注意是不是?”
这种局他见得多了,跟楼子里的花娘特意从窗户丢条手绢到街上招揽客人;故意不好好走路往人怀里撞,撞到了就软倒在自己怀里是一个路数。
秦承业心里得意,看来这小娘子也是看出了自己的前途,特意打扮了一番,又在自已面前露富,想要引自己看中她啊。
俞善已经被他的想像力惊呆了:“你有病吧?有病赶紧吃药啊。”
她恶心的够呛,心中戾气横生,眼睛已经在院子里寻找趁手的家伙了!
刘巧鸽深知俞善平时看着笑眯眯的,惹急了可是连野猪都敢射杀的主儿,赶紧快步走上前抓住俞善的手臂,哀求的看着她,无声摇头求她不要再给秦承业难堪。
“这种东西你也护着?”俞善厌恶甩开她的手,退后几步,离秦承业这龌龊东西远一点,冷冷的下了逐客令:“院试一过,你们赶紧搬走!”
俞善气得径直进屋,把要送刘巧鸽的发梳重重扔进妆匣深处,眼不见心不烦。
家俱店的师傅和伙计面面相觑,赶紧该搬的搬,想尽快做完活计走人。
秦承业再看那些花梨木的家什,虽然心里觉得俞信那小儿不配,却觉得俞善这样舍得给家中读书人花钱才是真正的贤惠。
他又厌烦的看向自己的妻子,刚才居然为了区区一块玉坠跟自己这个相公动手,真真是悍妇,令人耻之为伍。
秦承业鼻子一哼,甩袖走了,留下刘巧鸽呆站在院中,一阵悲从心来。